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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确一贯佛系,赚的微薄工资压根不够她做几次美甲,却想得很开:人生嘛,不管选哪条路,总会布满荆棘,甚至路边还会坐满嘲笑你的傻逼;但老娘玩开心了就行。

黎想偶尔也会羡慕她:有的人天生就是乐天派,从不焦虑未来,更不会自行套入「上进」的人设之中,卷生卷死;落了个逍遥自在。

“发什么呆呢?”沈确挑挑眉:“最近圆润不少啊。”

黎想双手捧住脸,哀嚎:“每天当猪,可不呢。”

“羡慕。”

“你提前请假回来,公司怎么办?”

沈确噗嗤一笑:“我一小财务,没我在,难不成公司要倒?”她不屑一顾:“工作的事不急...过完年再说吧!”

“难道没有一丁点继承人的自觉?”黎想比了个手势,故意逗她。

沈确腾出一只手打断:“别,我跟我爸说了,千万别指望我...”她转而收敛起笑脸,“我对生意一向没兴趣。”

“那对什么有兴趣?”

沈确撇过脑袋,一脸迷茫:“不知道呢,这不也在找吗?”她喃喃自语:“也许终其一生,我都在寻找自己的爱好。”

谈笑间到了「薛记」门口,薛文倩正站在台阶上方笑脸迎客。

以前黎想总困惑不解:店里规模不算小,有收银、大堂经理和四个服务员,为什么薛文倩还要起早贪黑、雷打不动地守在店里,宛若镇店之宝。

而这趟回来,几次观摩之后,她好像琢磨出一些门道:很多熟客其实是奔着薛文倩去的,闲话些家常,再听薛文倩推荐一些隐藏菜单的地道时令菜,满是童年回忆。和「口味」比起来,「情怀」似乎更能轻而易举戳中人心,不自觉成了「薛记」的独家卖点。

黎想挽着沈确,朝薛文倩做了个鬼脸,又在服务员带领下去了一间小包间。四人座,榻榻米装修风格,墙纸是早些年流行的刺绣风,现下已然褪色;竹编吊灯瓦数不高,光亮只够笼罩一小张台面。

黎想环顾四周,嗅到空间里若有若无的霉味,再觑见屋角的蜘蛛网和榻榻米边框起毛的部分,的确该翻修了。

“有点旧了诶。”沈确亦耸耸鼻子,“让叔叔阿姨重新装修一下。”

黎想赞同地点点头,倒了杯大麦茶捂手:“嗯,是有这个打算。”

包厢门“唰”地被人拉开,黎想侧过头,瞥一眼,对上另一双错愕的眉眼。

“说错了说错了,是隔壁那间!”服务员忙高声改口。

陆安屿面容很快恢复自若,朝二人笑笑:“回江城过年了?”

沈确疯狂朝他摆手问好,喊着“好久不见”;黎想则撇过眼神,在喉咙里轻允一声,不咸不淡。

第二十四章 偷听别人说话不道德

门又“唰”地合上,昏暗包间独剩下沈确看好戏的眼神和“啧啧”声。

江城老市区活动范围小又集中,连出门去趟超市都能遇上七大姑八大姨,更别说前男友这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难怪黎想过去几年跟躲瘟神一样,有家难回。

黎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挪远些,低头小口抿着大麦茶,再瞪一眼,无端心虚。

沈确一手托着下巴,指尖调皮地在桌上跳来跳去:“还没老实交代呢...和前任在岛上的八天七夜...过得怎么样啊?”

不提到好,一提黎想心中的怒意嗖嗖直冒。

和陈知临冷战这两日,她总结出一些心得:距离的确会消磨两个人的关系。短短几天,她竟已习惯没有陈知临在身边的日子;又或者,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培养对陈知临的依赖。

现下的症结在于:如果两个人步调不一致,是该互相迁就还是早日分道扬镳?很多问题经不起推敲,她越想越迷茫,甚至会在脑海中提前预演下一轮争吵的场景,好累。

黎想心头憋闷,如倒豆子般控诉起陈知临的所作所为,两手一摊:“我真的感觉谈了个爹,天天拉我聊职业发展,升职计划;还得忍受他的说教和指责。”

说着说着,她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我哪里不求上进!我心脏当时都那样了,动不动飙升至 120,还要怎么上进?直接倒地上猝死吗?”

她不禁有些委屈,呼出的气息里夹杂了心底经久不散的怨气:“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跑到陆安屿面前刷存在感,骗人家说我们谈婚论嫁了。你说幼稚不幼稚?气死我了!”

沈确耸耸肩:“没谈过年上,不了解。听上去是蛮幼稚的。”

沈确对陈知临观感一般,每次和他见面都有种陪领导吃饭的压迫感,宛若得随时准备一场正儿八经的工作报告,更别提能和他玩到一起。

她从不对好朋友的感情评头论足,以前对陆安屿是这样,现在对陈知临也是。情感世界总归是两个人的,轮不上她插嘴管闲事。而这几年,她对爱情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每多和一个人捆绑就增加了心的重量,人就越难活得洒脱,没必要。

男男女女的拉扯,说白了,无非是一场时间长短不一的拔河比赛,费心神费体力,一不留神还会脚底打滑摔个狗吃屎。

而她这个人吧,格外容易被激素控制;若碰上激素分泌旺盛的时候,还会身不由己变身为「屎壳郎」,乐呵呵滚着路边捡到的屎球回去当宝贝。直到整间屋子被熏到恶臭,她方才如梦初醒:怎么当初爱上了一坨屎?

黎想听着她的奇谈怪论,乐不可支:“你天天都在琢磨什么?”

沈确埋头吃着新鲜的江鱼,嘴唇被辣得通红,不停哈气:“你也知道我以前认死理,恋爱脑。现在我上头快,下头也快。我爸着急,这阵子给我介绍了四个相亲对象...老人家特意选了老家江城,在申城打拼的;说还是江城男人踏实,适合过日子,知根知底。”

沈确停顿几秒,哭笑不得:“他还问人要来了最近的体检报告,说年轻人难免擦枪走火,简直用心良苦。”

“都见了吗?”

“前几天跟打卡一样,一口气见了三个。”

黎想挤眉弄眼,给她倒了一大杯酸梅汤润喉:“速速招来。”

沈确的 1 号男嘉宾就职于申城某 4A 广告公司,大她两岁,微信头像是一只露出鼻孔的肥猪。没成想,真人和头像贴合度极高 - 亦是肥头大耳,不修边幅。他长得五大三粗,音色却相当尖细,语调软绵绵的。沈确偏是个声控,用她的话来说,不能见面的时候得打电话交流,如果对方声音太难听,只会让她想吵架干仗,没法好好谈恋爱。

1 号男嘉宾约沈确在一家火锅店见面,进了店,二话不说蹭在沈确身边落座,挨得很近。他察觉出沈确面露异色,赶忙解释右耳有些失聪,得凑近点才能听清楚。

黎想忙不迭摆手,假装干呕:“下一位,这位我听都听不下去。”

“我闻着他身上的汗腌味,看着他油腻的头发,压根没动筷子,直接买单跑了。”

2 号男嘉宾是高科技园区某家大厂的码工,号称年轻有为:P7 职位,牛气得不行。见面那天,他穿了件质感上乘的皮衣,顶着满头羊毛卷,张口闭口就是限量版、仙品,谈及工作闲暇的爱好时,更是滔滔不绝:去日本抢货泡温泉啦,去瑞士滑雪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财力“雄厚”。

沈确最爱看人静静地装逼,也不戳破,时不时捧个哏,逗几句纯当下饭菜。对方听不出话语里的敷衍,自我感觉甚好,转而对沈确评头论足:包是上一季度的旧款,过时了;大衣和围巾颜色不太搭,最好再配一顶贝雷帽。

“啧啧,这个更不行。”

“我还没说完呢!”

晚饭结束,沈确捱不过 2 号男嘉宾的请求,一起散步当消食。她放空思绪,任由男人一个劲嘚吧嘚说到眉飞色舞。期间,二人路过一家同性恋吧门口,2 号男嘉宾被人叫住,对方张口就是:“发信息也不回,到底来不来啊?今天场子里有个 1,多难得!”

“靠!”黎想重重拍了拍大腿:“什么鬼!”

沈确见怪不怪:“回去找我爸报销了一个包,弥补我的精神损失。”

3 号男嘉宾个头高挑,看上去斯斯文文。他在政府上班,条件听上去中规中矩,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会基督徒。他约沈确在市中心一家教堂见面做礼拜,耐心给她介绍了教堂每一块玻璃的典故、教义、教会趣事还有他信教的原因等等。

黎想旁敲侧击:“听起来凑合,可他们是不是不能婚前性行为?如果不能提前试用的话...”

沈确摆摆手:“这不是重点。”

礼拜仪式结束后,3 号男嘉宾让沈确原地稍候片刻,径直找教父忏悔了二十分钟。他神色轻松地回来,主动告知了忏悔的原因:前一晚他没忍住,和五姑娘亲密相会了...

“啊!!!!这也说???才第一次见面啊!”黎想忍不住惊叫出声。

“是不是!是不是!好恶心啊!”

两个人窸窸窣窣,头凑到一起,又欣赏了三位男嘉宾的照片;扫见 3 号时,黎想打了个激灵,“我见不了这个人...一见到他就想到他衣冠楚楚...在家眯着小眼自撸,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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