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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时半会迁不到申城去,还不如一鼓作气迁到毛纺厂那套房子。然后以你的名义买下来,以后给孩子准备个学区房。”

“你怎么知道会是一中或二中学区?”黎想脑子没转过来弯,信息在脑子里绕几圈后才回过神:“保真?”

陆安屿被逗乐了:“保假。”

黎想隐隐看到了希望,如果说有什么能迅速掐灭薛文倩的圣母心,那无疑是未来的小外孙或小外孙女(如果有的话)。下一秒,她面露难色,兀自脑补着:“我妈肯定会说,孩子跟着陈知临落户就好,何必落到江城来…”

“这是什么屁话!”陆安屿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还没和阿姨说你分手了?”

“还没来得及。”

“...”

“大过年的,我怕她受刺激。”

陆安屿似笑非笑的:“那你大方一点,房子让给徐婉得了。你孩子户口直接落到陈知临那里去,没必要为这点事和阿姨闹不愉快。”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黎想不明白话题怎么就扯到讨论她孩子户口的问题上去,莫名其妙。

陆安屿别过脸,不肯再搭腔,好心好意给她出谋划策;她可倒好,第一反应就是孩子跟着陈知临落户口,这是还没放下呢!

不说话拉倒!黎想东张西望,在每间小店铺前流连,一会试试耳环,一会挑一条石榴石的手串,开心得很。

陆安屿在几步之外站着,观察着她美滋滋的神情,分不清是真开心还是装的,也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不会偷偷哭鼻子。他越想越心烦,下意识想摸烟,又生生忍住。

黎想收获颇丰,喜笑颜开的,觑见陆安屿的冷脸,琢磨出点什么。她指着不远处的店铺:“喂,我要吃糖葫芦。”

“...”,陆安屿喉咙里应了一声,眉头却还拧着:“我真吃不下了。”

“想得美,我自己吃。”黎想故意逗他,多大人了,气性怎么还这么大。“你到底吃不吃?”

“不吃。”陆安屿不假思索:她从小到大就爱买这玩意,吃几口又嫌腻,到头来全进了他肚子。

黎想买了一串草莓,一串山楂,还有一串山药。她没吃过山药的,只咬了一口,便忙不迭塞到陆安屿手里,直摇头:“吃不习惯。”

“...合着我是你垃圾桶是吧?”

黎想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连吃了三颗草莓,酸酸甜甜的汁水溢满口腔,“你的建议我收到了,回家和我妈好好聊聊。”

陆安屿不知不觉吃了一整串山药,小小一粒咬在嘴里并没什么湿润感,但挺好玩。“回去和阿姨好好说说,阿姨吃软不吃硬。”

“哟,你比我还了解我妈呐。”

陆安屿耸耸肩:“我见她的次数,比你见的多多了。”

话音刚落,黎想顿了十几秒都没回应。

糖葫芦的糖衣碎了一些,有几片落到手背上,慢慢融化,黏糊糊的。她狼狈地舔了舔手背,“店里生意一直都很好,她是不是挺累的?”

陆安屿掏出一张湿巾递到她手上,“我和她聊过好几次,多培养几个得力帮手。现在她一年到头只能休息七天,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她不放心。”黎想苦笑:“我也劝过。”

陆安屿若有所思:“年后生意也许更不好做,不过阿姨心里也有数。”

黎想蹙起眉头,“怎么了?”

陆安屿诧异地望向她:“阿姨没和你说?”

“没。”

“年后供电局、石化厂都打算搬迁到新址。我们医院也有意往新区搬,以后只在市区留急诊和门诊,住院部一并挪到新区。”

「薛记」是这几家单位的第二个食堂,其他零散客人当然也有,却不如政府生意来得稳固。黎想联想起黎康明之前分析的江城饮食业现状,结合中午在商场瞧见的等位盛况,以及点评里年轻人爱扎堆的店铺,突然有点慌。

陆安屿见她不响,转而宽慰她:”搬得话肯定是分批,至少这一年还算安全。”

“那也不能混吃等死是不是?”

“嗯。”陆安屿点点头:“我和阿姨讨论过,要么转型,要么趁早脱手卖个好价。她说还在考虑。”

黎想越听越恼,在家这些天,她从未听到薛文倩提及关于「薛记」的规划和危机,连陆安屿知道的都比她多。

陆安屿看透她的小心思,“别不服气,我说了,我见阿姨的次数比你多多了。”

“了不起死了你。”

陆安屿哼着小曲,心情顺利从多云转晴,“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转型的话也不能盲目,毕竟薛记目前的主客户群体不是年轻人,是喜欢应酬、谈公事的中年人。”

现下已过了三点,阳光不如正午的猛烈。

黎想有些冷,重新披上大衣,几次三番想接过陆安屿手上的鞋盒,都被他拦住。她心里泛着说不上来的滋味:这几年她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甚至不知不觉边缘成家里的客人。她自顾不暇,满脑子都是升职加薪,到头来一事无成,对爸妈的烦恼更是一无所知。

她埋头走路,烦得时候就踢踢路边的石子,蹭得鞋头脏兮兮的。

“你就这么恨我买的鞋子?”陆安屿当然知道她在郁闷什么,“阿姨估计也不想烦你。”

“不是。”黎想两手插袋,反复煽动大衣的衣襟,有点委屈:“他们什么都不和我说,连徐婉的事情都是我主动问的,我爸气到不行才说了几句。”

陆安屿走近她,放柔了语气:“大过年的,谁要提不开心的事情?”他望向马路斜对角的卤味店,来了主意:“想吃猪耳和鸡翅吗?买点带回家,我记得阿姨很爱吃。”

黎想兴致寥寥,“哦。”

“然后我们去隔壁书店逛逛?”

黎想眸光一闪,“秘密基地还开着呢?”

“当然。”

“你还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逛过多少次吗?”

陆安屿上扬起唇角,在心里揉了揉 12 岁黎想的脑袋,“不记得了。”

对黎想来说,初中是她自我意识缓慢觉醒的阶段。

仿佛一夜之间,同学们都有了更加明显的性别特征:男生开始冒出喉结,若正好在经历变声器,声音还会变得又粗又哑,像公鸭般嘎嘎乱叫。女生则多了爱美的小心思,放学不着急回家,三三两两聚在学校门口的小饰品店,挑一些闪闪发光的发卡。

黎想开窍晚,那会心思依然惦记着跳绳、跳房子和门口小卖部新进的话梅糖。她爱穿背带裤,卡通涂鸦衬衫,运动鞋,扎千篇一律的马尾辫;顶多在头顶别一个西瓜或樱桃样式的小夹子。

初中课程比小学紧凑了很多,门门都是重点。老师们话里话外都在暗戳戳进行中考倒计时,可在黎想意识中,三年是一个极其漫长、看不到尽头的时间概念,不着急,日子还长。

她盲目自信,笃定船到桥头自然直,却在数学和物理课上屡屡受挫。很快,每逢单元测验的日子,她都会犯焦虑症,紧张到反复通读书上的定理,恨不能连标点符号都背下来。

“你学习方法不对。”陆安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薛记」,手肘撑着吧台,探着身子,敲了敲黎想的脑袋。

黎想正背得心烦意乱,翻了个白眼:“你少管。”

陆安屿今日穿了件白衬衣,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一看就是陪他爸应酬来了。不过一个月没见,这家伙个头又窜了不少,下巴处还冒了些青色的胡茬,好恶心。

黎想嫌弃地皱皱眉,“你不去包间坐着陪酒,跑出来干嘛?”

“还没到饭点呢, 我爸在打牌,包间里乌烟瘴气的。”陆安屿挑挑眉,“你不在家学习,跑外面用功上了,学得进去吗?”

“要你管。”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斜射进来;一缕照亮了黎想的物理课本,一缕洒到了陆安屿身上。

黎想昂着下巴,重新打量好半天,稍有改观:他也不算太恶心吧,至少不像班上一些男生那样头发油腻,还不爱刮胡子。

陆安屿连续两次吃瘪,有些不爽,默不作声回到包间,没一会又不甘心地跑出来,忍不住笑了:十分钟过去了,黎想居然还在背「牛顿第一定律」,好傻。

“别背了,陪我出去逛逛。”他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口气,恶作剧般抽出黎想手上的书,吧唧合上,“定理是用来理解的,得活学活用,不然你背烂了都没用。”

“你算老几啊?要我陪你。”黎想三番五次被打乱学习的兴致,气得不行,这家伙真讨厌,比她的冷脸同桌丁宁还要讨厌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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