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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了?!”陆晚晴不自觉提高音量,隐隐激动:“谈得好好的,怎么分了呢?”

“不合适。”

“哦…那还想着人家吗?”陆晚晴问得直白,也无意玩拉郎配。缘分的事谁都说不准,黎想要是心还挂在人家身上,对陆安屿彻底没意思了,她再怎么生拖硬拽都没用。

黎想笃定地摇摇头:“我们是认真思考后才决定分开的。”她傻不愣登的劲儿又起来了,不自觉说起掏心窝子的话:“真想着就不会分了,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黎想说话时微微笑着,语气漏出些失落,却看不出太多的难过和懊悔。

陆晚晴默默打量她,怜惜地拍拍她后背,暗自舒口气,“没事,好男人多得很。”不过没敢提陆安屿的名字,担心太刻意;却忍不住泛起嘀咕:看来家里那小子还有机会。

薛文倩此刻人在厨房,却将客厅谈话一句不落囊入耳中。

她边颠勺边大着嗓门喊:“这孩子真会气人,年三十带男朋友回家吃饭,吃完饭就崩了。我和他爸还傻乐呵,没成想见证了人家「最后的晚餐」。”说完又连着“呸呸呸”:“我说的都是什么晦气话!”

陆晚晴听完忍俊不禁,食指点了点黎想的脑袋:“你呀,是挺气人。”

黎想摸摸脑门,吐了个舌头:“想着过年嘛,能瞒一会是一会,免得扫兴。”

“瞒什么了?”黎康明满身烟味进屋,灌了一杯茶水漱口,“和小陈闹掰的事?”

“昂。”

“掰了就掰了。”黎康明压根就没当回事,也就薛文倩咋咋呼呼的,那天还傻不拉几和薛文燕显摆,他当时几次试图岔开话题都没来得及。

陆昌勇笑着打圆场:“我们这些老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少说话,多支持。免得招人嫌。”

薛文倩吼道:“可不是么,说多了又得在心里拿个小本本记账了!”

黎想咧嘴笑,架不住四个人的合力攻击,内心念叨着陆安屿怎么还不下班。她不由自主调到对话框:【你几点到?】

陆安屿秒回:【在路上了。】

黎想:【那你快点。】

陆安屿:【今天没开车,已转达司机。司机说正在等红灯,没法闯。】

黎想噗嗤笑出声:【帮我带瓶椰汁。】

陆安屿:【还要别的什么吗?】

黎想:【没了,你动作快点就行。】

陆安屿:【司机在踩油门了。】

黎想双手捧着手机,打字速度极快,原打算一两句了解情况,没成想自然而然和他聊了起来。

陆晚晴听见动静,好奇地扫一眼,赫然瞧见陆安屿那个显眼的狗头,内心大喜。她忙起身,借机去厨房帮忙,留下满嘴跑火车的男人们和低头玩手机的黎想。

十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陆安屿提着两大兜东西,一进门便嘱咐黎想:“买了椰奶,还有几瓶啤酒。”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我还买了冰淇淋,别让他们看到,待会偷偷吃。”

“哦。”

他随手将羽绒服挂到门口衣架上,白羊绒衫表面还残留了些屋外的寒气。他先钻进厨房和薛文倩打了个招呼,不忘拿出些碗筷帮忙布置;嘴一直没闲着:夸赞薛文倩的厨艺,抱怨科室的繁忙,以及急诊今日刚收的 - 因暴饮暴食急性胰腺炎发作,进了 ICU 的病人。

他慢悠悠踱步到黎康明身边,手臂自然而然搭人肩膀上:“叔叔,年前科室订购的新春水果,质量很好啊!我同事们都说好吃。”

黎康明扭过头,挑挑眉:“我坑谁都不能坑你啊!再说了,叔叔亲自挑的水果,能差到哪里去?”

陆安屿挤在一侧坐下,“我同事们都在讨论为什么自己买的不如科室发的好。”

黎康明爽朗大笑:“一是价格摆在那,给你们的是批发价,零售价至少得翻倍。二是我们都先紧着政府机关给好货,剩下的才零售批发。”

陆安屿抽出一根烟,没吸,习惯性在指尖把玩。他和黎康明你一言我一语,聊的都是水果市场的事情:哪家货主前段时间闹事了,怎么摆平的?或是水果市场下一年的着落,村长答应租地了吗?抑或这两年进口水果超市越来越多,对生意会有冲击吗?有没有应对计划?

黎想坐在他对面,神情专注,视线在他身上绕了无数个圈,每一圈都标记着他这些年的变化。她并不奇怪陆安屿的表现:他一贯如此,知道如何讨长辈欢心;却纳闷他为什么知道这些细枝末节,毕竟水果市场的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她闷声不响,有些出神,眼前的一幕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过去也有几次这样的场合,陆安屿坐在黎康明身侧,叔叔长叔叔短,聊些有的没的;却不如今日般游刃有余。此刻他不像刻意找话题,更像是聊平日本就会关心的事情。

陆安屿察觉到注视,没看她,边掏出手机,边礼貌地和黎康明招呼:“叔叔,我回个信息。”

“你忙你的。”

陆安屿:【一直盯我看做什么?】

黎想:【某些人真的是极其自恋...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陆安屿轻笑出声,乐呵呵锁屏,又自然地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晚餐开始,薛文倩继续高水平发挥,十菜一汤,和除夕年夜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家人齐齐围坐在一起,面上都带着笑;黎想和陆安屿占了同一条边角,板板正正的,颇有点见家长的意味。

薛文倩心思恍惚,联想起一周前黎想还在和陈知临共同举杯;怎么眨眼的功夫,她身边的人就变成了陆安屿。

黎想今日格外斯文,连夹鱼都是挑细长条,没鱼刺的;抿唇嚼东西的时候不忘对长辈们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多吃点。”

她不自觉地紧张,更无法如小时候那般当着长辈面颐指气使,指挥陆安屿帮她拨虾盛汤。

陆安屿亦局促得很,没怎么顾得上动筷子,始终和黎康明、陆昌勇凑一起聊事情。

黎康明眉蹙着,喉咙干哑,下意识想抽烟又生生忍住:“我都知道,村长真不松口也没办法,不行就关门大吉呗。”

这么严重?黎想不自禁侧过脑袋:“怎么了?”

陆安屿夹了块鱼肚到她碗里,“没什么,你多吃点。”

桌上人各聊各的,都卸下了防备,说起掏心窝子的话。

薛文倩一反常态倾诉起内心的担忧:政府机关固定客户一旦流失,她信心骤减,担心散客撑不起店里的生意,也担心老派菜系吸引不了年轻人。

陆昌勇帮忙宽慰:做生意么,总会遇到风险。想与时俱进的话,转型是迟早的事。好在时间充裕,可以未雨绸缪,早做打算。这两年房地产明显大不如前,烂尾楼遍布全国,他有一个项目至今还没收到尾款,大概率要砸手里。

陆晚晴神情也不算轻松:市立医院人才流失严重,背景稍微好点的要么去一线城市了,要么去名校读博了。医院培养一个就流失一个...

黎康明则苦笑着:货主们天天惹事,外地人来江城听不懂方言,一不对付就打架。他天天跟消防员似的,一把年纪还得负责拉架。

谁也没指望能靠一顿饭解决所有的难题,却都将此视作绝佳的谈心时机。

欢声笑语汇集到一处,多年的情谊催化出一股奇妙的和谐温馨。大家都不藏着掖着,平日看上去有多风光,心里就憋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委屈。

黎想东听一句西听一句,慢慢琢磨出家里面临的困境:薛文倩的店就不必说了,黎康明的水果市场租约年末到期,市政府嫌水果市场的环境脏乱差,影响市容,不太愿意续租;话里话外都想打发他们搬迁至郊区。目前符合条件的村子不多,村长更是狮子大开口,开价不比市区便宜。

她叹口气,郁闷无法分担,甚至都提不出什么像样的建议。

陆安屿递上半碗鸡汤:“你整顿饭唉声叹气的,瞎想什么呢?”

“你们说的我都听不太明白…”她小声嘟囔,拖长的尾音像是带了个钩子,勾起了对方的唇角。

“我找时间再给你好好说说。”

“没什么大事吧?”怎么听上去家里像快破产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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