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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丁宁对你表白的时候,你说他恶心。”

“丁宁是丁宁,你是你。”黎想脱口而出,说完又撇撇嘴,太不矜持了。

陆安屿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踏实了些:“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明天我买束花,我们在阳光下再说一次。”

“哦。”

他情不自禁地将人箍住,衔住她的唇,轻咬几下当作警告:“明天睡醒了不准反悔。”

黎想憋着笑:“不反悔,你快走。我爸快回来了。”

陆安屿听话地松开手,忍不住吻了吻她面颊,诧异地问:“不能和爸妈说吗?”

黎想也没想好,征求他意见:“你觉得呢?我们刚高考完…他们会不会管东管西?”

“也是,管多了很烦。”

“那先不说?”

“都听你的。”

黎想目送陆安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长呼出一口气。她依旧有点懵,不明白三言两语间怎么就多了个男朋友。可那个人如果不是陆安屿,还会是谁呢?

过去这些年,他们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地亲近,一切水到渠成。他们像一对年画娃娃,出自同一位画师之手,对彼此的陪伴感到理所应当。

“哟,等多久了?”黎康明粗厚的嗓音划破静谧,“不怕蚊子啊?”

黎想陡然回神,一时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憨笑着:“饿了。”

“走。”

逼仄小店熙熙攘攘,挤满了高三毕业的学子们。

黎想窝在桌角,对着面前两盘新鲜出锅的煎饺流口水。她呼呼吹气,依旧被烫到上牙膛,忙灌几口冰可乐,痛快地打个嗝,方才意识到:高中时代真的结束了。

黎康明一口一个煎饺,不在意地抹抹嘴:“打算去哪读大学?”

黎想不假思索:“江大吧,等我明天去学校估分再看看,应该没问题。”

“好。”黎康明本就舍不得女儿,这下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你还小,别跑太远。”

门口风扇鼓进来些许燥热,黎想始终笑到合不拢嘴,幸福从心底蔓延至眼角,漾出了眼眶。“我哪都不去,就陪着你和我妈。”

“我跟你妈总不能一直绑你在身边,世界那么大,不想出去看看?”

黎想缓缓摇了摇头,满足于此刻的安稳。这里多好啊,有爸妈,有陆安屿,还有查理。

黎康明将信将疑,只笑笑:“做父母的肯定希望孩子留在身边,但你越长大越有想法,会变的。”

黎想没有否认,人当然会变,可肯定也有一些不会变。她脑海中冒出陆安屿的模样,不由得弯起眉眼,笑得很甜。

三月寒潮一过,暖春如约而至。

店门口的梧桐树似是一夜之间发出嫩芽,鲜绿了视野,瞬间消弭了冬日的死气沉沉。黎想爱坐在吧台发呆,望着一个个中学生骑着自行车,争先恐后地路过,羡慕又嫉妒 - 年轻真好。

她逐渐习惯了新的生活模式,享受到不用坐班快乐的同时,也多了不少对生意的焦虑。她彻底沦为了「见钱眼开」的家伙,每天看到蹭蹭上涨的营业额就兴奋不已;若是碰上生意一般的日子,便垂眉耷眼,一脸丧气。

薛文倩总笑话她:做生意哪能每天都赚?又不是财神爷开的店。没生意就早点打烊回家休息,放平心态。

黎想反倒听不进去,宁愿赖在吧台多守会,希冀能再来几张大单子回血。

事实证明,做生意的压力不比工作时少。

KPI 永远都在那,只会转移,不会消失:营业额、客流量、利润和成本。数字落实到每一盘菜肴和酒水,逼得黎想改变了以往「抓大放小」的审计思维,格外精打细算。

她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成就感:付出的精力都变成实打实的回报,尽数落进自己腰包,完全不用担心被人抢功。

她心中的天秤依旧在摇摆,却越来越倾向于闯荡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薛文倩不再多加阻拦,只劝她多体验体验,毕竟刚来店里不到两个月,大概率新鲜劲还没过呢。背地里却开始算账 - 新店需要多少投资金额?家里的存款该动哪一部分?毛纺厂的拆迁房要么干脆换一笔现金,给黎想做生意?

黎想并不知道这些,她那点存款还不够定灯具的。她目前心里没底,想多积攒点经验,确保再稳妥些。

而她这段时日的海投也总算有了点进展:下一场面试定在一周后,是申城一家专注外汇风险管理领域的资金管理岗。

黎想之前做过几家银行客户,算有相关工作经验加持。和 HR 电话聊完薪资和基本福利后,很快便收到了面试通知,她打算试试。

她买好火车票,沉思片刻后发了张截图给陆安屿:【下周我要去面试,这家目前了解下来,感觉还不错。】

对方应该在忙,没及时回复;她盯着对话框好一会,随即收起手机,翻起了桌上的杂志。

傍晚时分,还没到饭点。

薛文倩窝在后厨和师傅们聊八卦,时常传来夸张的笑声;黎想不时抬头和每一位进店送一次性餐具、蔬菜和佐料的师傅们问好,某一刻,对上了一双久违的眉眼。

“姐...”徐婉眉开眼笑,白嫩皮肤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捧着一盆蝴蝶兰,回头朝路边车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又忙朝黎想解释:“他急着去加班,快迟到了。”

黎想颔首和未来表妹夫打了个招呼,浅笑着合上杂志:“你怎么来了?带花做什么?”

徐婉自作主张找到一处窗台,将花盆放了上去,调整好角度,“好看吧?路过一家花店,想起你喜欢紫色就买了。”

“好看。”的确好看。花瓣随着晚风,不停摇曳,连带淡紫色在余晖下都多了圈光晕。

徐婉得意地拍拍手,兀自扯了张椅子,贴到黎想身侧,“在家呆着舒服吧?什么时候打道回府啊?”

黎想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回府去哪?我不是在家么?”

“真准备留下来,帮大姨忙了?”

“嗯。”

徐婉始终笑着:“也好,以后我们想见就能见啦...”她故意拖着语调,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像小时候那样。只是小时候的诉求无非是一根棒棒糖,一包方便面,长大后就变成了钱和房子。

黎想看破不戳破,沉默的间隙收到陆安屿的回复:【刚在忙,我那天值夜班,早上送你去车站。】

“姐。”徐婉终于启唇,“有事想问你。”

黎想锁上屏幕,唇角还挂着笑,“说。”

“我听说毛纺厂宿舍要拆迁,我看了市区几个新楼盘,有的贵,有的离药房太远...毛纺厂的更合适。”

黎想假装听不懂:“所以呢?”

“我买下来行吗?买拆迁的资格。”

“行啊。”黎想干脆利落地答应。

对方眸光一闪,正要说什么,又被黎想打断:“我们按近三年那片地段的均价算吧。我也不多收,平方数的话,取个整,45 平,你看行吗?”

徐婉欲言又止:“按均价...有点贵...”

“那就住远点咯。长江大桥附近,江对岸都有新楼盘,我听说价格挺合适的。新建的高架桥直连江岸和市中心,很多人都愿意搬过去...”

“上班不方便...”

“那没办法了。”黎想两手一摊,“总不能好处都占了是吧?兜里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你觉得呢?”她极力控制语气,以免落上「挑事」的罪名,视线时不时飘向过道,生怕薛文倩跑出来搅合她的谈判。

徐婉迟迟没作声,缓缓舒口气后主动转移话题:“我晚上能在店里蹭饭吗?”

“想吃什么,我给安排。”黎想面上功夫做足,笑脸盈盈,心里却十分冷静。她对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肺,不求回报;容忍度很高。可一旦对方踩了她红线,她也会心灰意冷,迅速抽离,成为没有感情的敷衍机器。

徐婉报了几个招牌菜,撒娇地拽住她:“我不坐小包间,就在大厅。这样你能陪我吃点?”

黎想回握她的手,捏了捏:“我就坐这陪你吃。”

说话的功夫,薛文倩回到了大厅。她脸上的兴奋劲还没散,大着嗓门招呼徐婉,忙又添了两道菜。她见到娘家人就乐个没完,不忘按住黎想的肩膀:“陪徐婉多吃点。”

“哦。”

黎想坐在靠近吧台的位置,一面听徐婉念叨些琐事;一面竖起耳朵听客人们的动静。她眼神四处飘忽,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一心惦记着生意。

徐婉佯装不满,抱怨道:“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了?”

黎想略带抱歉地给她夹了块红烧肉:“我的错,职业病。”

徐婉打趣:“越来越有老板的样子了。”

“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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