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筹费用闺蜜荐高枝 藏街巷村憨惊美盼18(1 / 2)

钱福亮不肯透露治疗费用,以此博得男士之尊。橘姐便去缴费窗口询问。很快就知道了,卫英的挂号费和急诊费再加一夜的床位费合计三十元。学生的一个月的饭钱才三十五元,仅此一病就消耗大半,看来人世间所有的财富都经不住这一病一医。算算自己一日两餐,第一个周日可以在餐厅做义工,第二个周日便在家。如此算来,还可以节省个十来元。再问平日里要好的同学筹借两个,也足可补交。

有了这个打算,便对科里医生说明,自己是某某学校的学生,与患者为同乡好友。能否明日午饭前来缴费。医生表示可以,同时说道:“我们医院人手有限,可能有些照顾不到。你们是否留一人到病房守夜,如果有什么异常,也好及时联系我们。”二人想到了钱福亮,其实不用嘱咐,他此来也就是要守夜的。只是没跟老师请假,有些心悬。司马不北豪言快语:“包在我身上。”于是推推搡搡的把他送入病房。

冬夜真冷,月亮星星全避之不出。镇上一片阴冷漆黑,狂风沉睡,打了一个喷漆,把树上的积雪扬起,才看清夜的黑,雪的白。两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咯吱窝夹着手电猫腰前进。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回荡在旷远寥落的小山村里。还有半个小时才能返校,这路上又无事,倍显无聊。平时积攒下的秘密正好在这夜深人静,风雪途中交谈。司马不北率先控制不住语瘾,哈着嘴气道:“姐,你打算跟谁借钱?”橘姐道:“你,林林和婷婷,最后再让福亮出点。”北北道:“我还好点,可她们就差点了。还有那个书呆子,他们家弟兄就五个,供他上学就不错了,他哪还有多余的。你看他穿的破衣烂袄,鞋是露底的,袜子是破洞的。老师上课一教室的腥臭味,老师都受不了他,还得给他贴钱。”

这一通说,把钱福亮的自私吝啬,邋里邋遢全描补出来了。橘姐听了也忍不住破口大笑,完了,北北又说:“你还不如跟朱少借,他是咱们班,甚至全校的富家子弟,你看他穿毛戴皮的都是高档货。吃的是食堂小灶,比老师还好。他们家在县里法院对面,他从不在学校住宿,天天下了学都有车接。”对于他的财力,橘姐还是了解的,关于小灶之事存疑道:“我倒是看见他天天去食堂吃饭。”北北笑道:“那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看你呗。”说着又撺掇着借钱,橘姐搂着她的头,捏着她的苹果脸,嬉笑道:“你是不是他的间谍,过来腐蚀我的?告诉你,我可是宣誓入过党的。”

北北连说不是,又道:“有些话不好在学校说,现在好了,你看这外面风呼雪啸的正好谈心。朱少虽说是个富家子弟,但也不是为富不仁。他也没勾结社会上的人收保护费,这些事其他班的人可都干过。至于抽烟喝酒骂人打架,是个男的都有。可这三年来他对你可是情真意切,他送你的东西太多了。有流行的护肤品,磁盘歌曲,学习用具,衣服。总之吃喝用度都有,有一半你拒绝了,有一半我截胡了。他就是想跟你谈个恋爱,现在哪个学校不谈恋爱,很正常。是你太保守了,你知道吗?楼下初一班的英语课代表每个礼拜天都跟他对象去宾馆,我看见好几次了。你在看咱们的朱少。他即便跟我们三个大美女在一起也没有轻浮,而是很尊重的,还老向我们打听你的事。他知道你爸——。”

橘姐把她的嘴捂住,直到她难受为止。松手后,橘姐严厉道:“以后不要在我跟前提他,否则我跟你绝交。”橘姐从未如此疯狂动气过,可把司马不北吓坏了,脸色苍白如雪,心脏乱跳,大气粗喘。月黑风高杀人夜,她跟着朱少看过很多电影,有很多镜头场景是这夜晚。她还不是为了橘姐好,她委屈又害怕,刚才橘姐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差点窒息,跟电影里杀人的情节一样。她忍不住呜咽起来,橘姐抱着她连说对不起。

两人正互搂前进,经过一家粮油店,突然从巷子里跑出一个人“大黑球”来,吓得两人尖叫不已,手电也滑落在地。“大黑球”哼哼憨憨地叫了一声:“橘姐。”哼哼如猪,憨憨如牛。司马不北反应过来了,捡起手电晃了晃他道:“你是大鸭嘴苏天年吧?”橘姐早听出来了,也捡起手电过去一照,见他穿的倒是不薄,只是没戴棉帽,耳朵红红的,脸也是寒霜定粉,清鼻涕吸吸流流的不断。他怀里塞着一套碎花棉服,橘姐掏出手绢给他擦鼻涕,责备他:“你不在宿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苏天年笑嘿嘿的把怀里的衣服递向橘姐,傻里傻气的说:“我听同学说你去了医院,医院那么远,天也那么黑,还冷。我怕你感冒就拿衣服给你,还有热水。”边说边把衣服打开,里头果真有一个保温杯。

苏天年也是县领导的儿子,因为儿子有些痴傻,到外地上学怕受欺负,便把他交给侄子苏胜欧。苏胜欧对他如同包袱累赘,时时想甩,奈何父母多次痛责,强调你们是亲戚骨肉,其意还不是为了沾他叔叔的光,享他叔叔的福。橘姐把衣服给他披上,倒是有些口渴,拿着保温杯喝了几口,北北也喝了几口。橘姐牵着他的大肉手一起走,他高兴的像个孩孩。司马不北问他:“你弟怎么不管你,让你一人出来,迷路了吧?”他傻笑着说:“我偷跑出来的,他没看见。”

快到学校门口,苏天年不走了,不断的摸口袋。橘姐问他怎么了?北北道:“是不是丢东西了。”她两人正疑惑呢,天年摸出一堆废纸来,又从废纸里搜出几张钱来。有四张五块的,两张十块的。他把钱从废纸里取出叠好给橘姐说:“给那个姐姐看病。”橘姐推辞不要,并说自己已付过了。奈何天年倔劲上来,控制住橘姐的手就往口袋里塞,她身薄力小,挣不脱苏天年的熊掌。司马不北又趁势点火,在他耳朵里说:“你塞完了钱,马上往宿舍跑。”果然塞完了钱撒丫子就跑回学校去了。橘姐甩甩手腕,拿出钱来也要追过去,司马不北就拦住道:“十一点了,再闹,闹的全校皆知了。你就当是借的,慢慢还不就行了,闹什么闹?”橘姐无可奈何,回寝睡觉不提。

再说卫英的妈妈等着女子回来做饭,自从卫英早上八九点出去到黄昏六七点还不回来。心中很是焦急,生怕出事。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自己又跟植物人似的动不了。天冷路滑,因此串门的也很少来。挨到夜里八九点,三姑奶奶来了一次。卫母就把卫英夜不归宿的事说了一遍,三姑奶奶劝她不要心急,说孩子贪玩,住在朋友家也说不定。好言宽慰几句,坐了一会,看看手表就走了。卫母悬着心睡觉,眼睛睁睁合合,嘴里念念叨叨,总是焦急不安。用手使劲撑身子,只感觉腰断裂似的疼痛,化作万千小虫满身爬。卫母哀嚎不已,渐渐声弱,直至消失。

卫英一场恶梦惊醒,汗如雨下。钱福亮也惊了一跳,立马警觉,把灯开了,见眼前的她头发炸起,脸色暗黄,眼肿的跟剥了皮的洋葱。跟第一次认识的判若两人,钱福亮一介书生,也不懂照顾人,巴巴的看着。卫英揉揉胸口,缓了缓神,衰弱的语气道:“帮我倒杯水,再拿条毛巾,麻烦你了。”完了又躺下,脑海里全是医生的话——恭喜你,你怀孕了。不,绝不可能。我不能怀孕,我爸会打死我的。医生,求求你不要透露出去,就说我得了冠心病。求你了医生,我给你磕头了。

那孩子的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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