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酒醒何处(中)(2 / 2)

“他和他的四察不被任何人所容,只要他一着不慎,便会落入无底深渊,即使,他再怎么滴水不漏,也会不得不卷入斗争漩涡的中心。”

“他是所有人的靶子,接受着所有人的矛头。红衣教起,聚天寨乱,是他被推到风口浪尖;神旨无道,百官褒贬,也是他铁面敢言。”

宫紫靠在墙上,眼神迷离,杜无忧知道她在听。

“你们在劫府之所以如此安稳,是因为劫往非挡在了前面。”

“他本应听命于神君,本应像温顺的鹰犬,像朝中众臣一样,可偏偏是四察的职责,让他无法唯命是从。

“神君既忌惮,又依赖于四察。”

“他不想干,完全可以不干啊!又没有人把刀架在它的脖子上!”宫紫忍不住道。

“呵,京中四察长岂是他可以放下的?”神兵有灵,择主而侍。是那象征四察的赤霄当年选中了他,让当时不过一小小捕吏的劫往非,一跃而统领四察。”

赤霄的选择……

宫紫并非没有听过这些,只是一直以为这些不过是传说罢了。

“若是他还年轻,他或许能应付得更加自如,可他现在已经是一副中年疲态了。哪怕他将这一切都埋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携带恶意的种子却早已潜滋暗长,宫青一事,就是它发芽的先兆。”

“我们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宫紫往嘴里灌了口酒,“所以,步六孤韦的事究竟和宫青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很粗劣的利用关系。在黑市重金悬赏步六孤,等待不要命的杀手送上门,再派一个四察中人控制巡察巡逻路线,给杀手行刺机会,并报告他你们两个所在,顺走宫青腰牌后就令他转移到藏兵坊内,至于杀死高逸刀,则是栽赃陷害的又一部分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步六孤一事从头到尾,就是为了陷害宫青,嫁祸劫往非而谋划。”

“所以,师傅他其实早就找到了宫青的腰牌,只是一直不说,想要瞒下去。”宫紫将手中的口壶揽在怀里道,“我明白了,可,他又怎么能知道账本所在呢?”

“腰牌没有错,劫往非不说,四察中自然会有人说;账本也没有错,劫往非没买,自然有人会替他买。”杜无忧冷冷道,“就是这样,只要再将杀手无声处理掉,任凭劫往非手眼通天,却也无计可施。”

“你口中的四察里的叛徒,到底是谁?”

“能号令巡吏,能清楚你们一般会出现在哪,能重金以劫往非之名买下兵器,能解决黑市中的亡命杀手,能把步六孤遇刺的消息传给劫往非,也能把劫往非竭力隐瞒的腰牌一事禀告神君,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宫紫没有说话,心里默默想到了一个人。

“应尽的事,我已尽到。剩下的,靠你了。”杜无忧起身下楼,“也许,你能做到,杜无忧十四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毕竟,你是不一般的……”

宫紫回过头,随意向窗外一瞥,一个白衣身影,从窗下走过,执一把扇,杜无忧?

“嗯?”待到她回头,身后的杜无忧,已没了身影。

走得这么快吗。

劫府。

劫夫人靠在床边,神情憔悴。

徐焦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复述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可哪怕他再怎么注意措辞,却还是害怕劫夫人会忽然昏过去,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隐瞒,或许比直接说出来强。徐焦暗暗想。

“劫大人命我转告的,就是这些了。”

“嗯……好,辛苦了。原本我想,若是他插手不便,我去闯一闯这无底狱。”劫夫人扶额,强笑道,“不过,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嗯?为什么?”

“你跟着往非这么多年了,可曾见过你劫大人将这些透露给你们半点,先前无忧来过,劝我莫要操之过急,想来他已经预见你会来了。”劫夫人自顾说着,没有看到徐焦迅速收缩的瞳孔,“神君动作越来越大,他既然选择相信你们,你们也莫要推脱,毕竟他肩上是整座京城。

“徐焦明白。”徐焦脸色阴沉,急促起身,向门外走去,“夫人,若无事,徐焦且先告退了。”

“这么急吗?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我让下人给你多备一双筷子。

劫夫人想要起身去送,但徐焦却已推开房门,跨过内室。

“多谢夫人,但四察那边还有不少要事,若再有机会定再来登门。”徐焦关上了门,用手捏去额头上的冷汗,脸上不自觉已是铁青色,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枣红色的地板。

“呵呵呵呵……”徐焦的脸比纸还要苍白,“我终于明白你的话了,劫往非大人。”

“什么大错小错,我走过的路又何尝有弥补这一选择?我早已无路可退,你又何必和我说这些!”

他一拳挥出,落在空处,劲风呼啸。

徐焦做出了让他绝对不会后悔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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