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322(2 / 2)

摸着只有两指细的龙鳞册,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王廙:“这实录就先留在本宫这里吧。”

无人可说,自己多看几遍也是好的。

王廙见状心内电转,不到一息就笑得略有些谄媚:“下官并非史官,若殿下觉得此录能入眼,请殿下交于太史令?丞(专掌疏记撰述?的官员)时,容臣署名。”

王廙话说得好像是要蹭给二皇子殿下作录的机会在史书上留个姓名,实际是提醒孙铄这篇记录还不能算实录,得上交给太史确定会收录才算。他这是想利用孙铄第一次被记载的新奇感,催促他尽快把这册实录送去都城。

太史乃是吴地派,无论是为了给五州派上眼药,还是为了状告二皇子殿下僭越,都得把此录呈给陛下。

有这么多年他与陛下的默契,再加上有全录公在帝侧,陛下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

地方上的疏漏和二皇子的把柄,他一次性都给陛下送过去,就只看陛下如何使用即可!

王廙话音一落,孙铄依言点头,正想应承,身后刘偏却突然道:“二殿下,这游、记只二皇子殿下与王、尚、书令自、娱、自、乐也就是了,等陛下赐了史官再开录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他一字一顿的强调重点,甚至把两人口中的实录改称游记,已经是打着得罪陛下也得防着他的二殿下被这个王廙哄骗了的主意。

王廙心下一惊,看刘偏的眼神就阴鸷了下来。

说完就垂下眼皮,刘偏规规矩矩的站着,根本不回看他一眼,好似气定神闲,实际心里有多紧张只有自己知道。

孙铄鹿眼里都是迷茫,数次追视二人,最后还是决定听刘偏的,“常侍所言极是,那就这样吧。”

刘偏一笑,依着他的性子继续道:“一早刷的浆口(装裱画的一个步骤)该是干了,不知那匠人是不是已经裁完画心(装裱画时浆子干了的下一步)……”

孙铄心里一紧,生怕匠人把他的佛画裁多裁坏,简略的说一句:“王尚书令先回吧,今日劳烦。”

不待王廙起身,就步履匆匆的往佛堂去了。

王廙行礼告退,直起身时,那个令他功亏一篑的常侍也跟着二皇子殿下走了。室内只剩一个引他离去的小内侍。

回到郡守别院,王廙正在开近侍递上的齐郡崔郡守邀请他明日与洋水(今山东青州市南之南阳河)边,曲水流觞。

“他二人今日是何行程?”王廙问的是孙钊另外两个心腹。

近侍低声道:“早饭后县长请两位尚书令去参观益都县学的小射。至今未归。”

小射起源于地方官为荐贤举士而举行的乡射礼,今日这个就是县学里自己举行的一个小活动,更多的是娱乐性质。说白了就是让学子表演射箭给上官看着玩儿。

看看天色已经擦黑,小射肯定早就结束了,王廙一哂,心道二人定是又被哪个大族请去行宴,把手中的请帖一扔,去沐浴了。

王廙看请帖的时候,萦芯也在看拜帖。

竟然是徐州刺史郑参来了广固。

按理孙钊登基后,肯定是要陆续召见各州刺史的。一是让他们知道换老板了,一是互相有个大略的了解。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被召来的竟然是唯一的五州派刺史。

思及前两次全塘来与她谈论大吴官制的问题,萦芯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尤其看着下首坐着的,替郑参送拜帖的人: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蜕璋的师友从事。

萦芯放下拜帖,柔顺的道:“既是使君来都城述职,若非未亡人己身不吉,当是未亡人投拜才是!怎敢劳动徐从事。”

干什么!干什么!

你个州级大官给我个有名无分的小寡妇下拜帖是要干什么!

之前并州事乱的时候,你们乱上奏疏说我家事儿,我都没记恨你们多久已经不错了,这是又要找我干啥!

徐蜕璋不知道是热还是心情过于愉悦,羽扇摇得发髻上的纶巾都在飘动:“使君此次来都城,一是述职,另外便是得全录公举荐,升为大司农。因着以后要常驻都城,这才命某与都城旧识联络。”

看到定侯夫人笑容加深,他害怕小姑娘听不懂,略显直白的说:“都是同乡,以后自当守望相助。”

郑参这是从州牧提拔成了九卿之一,五州除了被当成儒家牌坊的太常孔骊,终于有第二个人入九卿了!

萦芯面色笑得灿烂,心里却都是疑惑:

全塘不是有意思要协助孙钊整顿吏治吗?怎么突然挤掉吴地派的一个大官把五州的郑参提拔上来?这是跟丞相骆洙滨没谈拢要撕破脸皮了么?

郑参也是,全塘都提拔你了,你还非得从我这儿倒一手干啥,你直接跟全塘联系呗。

其实郑参是真的要直接跟全塘联手的,虽然他还不知道全塘要用他干啥。

他让徐蜕璋来跟萦芯说一声,其实也是有感于去年年底朝中处理并州乱民的策略柔和而又多方共赢,以为这都是脱胎于他上书之故。

虽然他啥功绩也没得到,但他还是很感念,若不是当年李家事发,他看见了李小娘子如何“悯下”……因果相循,朝中最后也不会有活无数乱民的仁政施下。

就是近十年之后的这次并州奴事,琅琊郡甚至徐州许多地方都把老弱残奴推给小小的李氏,可李氏全养活了不说,至今无一字怨言传出。

可见其家风之正,贯行如一!

所以升了实职大官、以后会长驻广固的郑参很愿意让独居在顾氏之外的李小娘子,多他这一份依仗。

以郑参来看,分明是顾氏怨恨李小娘子“克死”先定侯,顾侯(顾毗)怕侄子夺回爵位,才让她们孤儿寡母独居在外的!

亏得顾氏以武勋存世,竟然如此苛待一片赤子之心的李小娘子,真是活该他家郎君命格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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