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阿袄(2 / 2)

“将军,人不见了!”看到黑衣人已全在地上蜷缩扭曲,王山直接说明来意。

他知道这些黑衣人不够自家将军打,根本不用担心将军是否受伤。

“没丢”,鱼小羊淡淡地说。

啊?

哦!

大伙这才看到一旁男装打扮的人,谁都不知道这就是那位,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脸上。

“忘形”,大概就是他们此刻的样子。

他们忘了他们还有一个“不见了”的人。

这过分了!

鱼小羊抬腿就给了王山一脚,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捂眼、相互捂眼,装肚子疼、脑袋疼。

“我们回去吧”,鱼小羊转向阿袄。

“回哪?”

“将军府。”

“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不怕!”

“那好吧”,她吸了一下鼻子,捏住衣袖抹了一把眼泪。

将军府门口,一辆马车徐徐停下,门房上的人立即迎上来。勒马下车,鱼小羊将缰绳递与小厮。

门“哗”地一声拉开,一个长相俊俏的公子提着衣摆从车上跳了下来,鱼小羊怔了一下,本打算给她拿脚凳的。

赶马车的鱼大将军?比鱼大将军还好看的少年公子?小厮拉着马缰在门口许久没回过神来。

“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哈哈哈哈……来来来,都有赏!”院子中鱼阿音正在给每一个女侍每一个小厮赏钱,“干得好,你们把那害人精姒水弄丢了,我阿娘知道肯定比我赏的多,哈哈哈,当真是大快人心!”

打赏完,鱼阿音搂起衣袖将手在旁侧一个白白嫩嫩的年轻公子身上抹了两把铜臭味。

年轻公子揪起衣衫上被她抹过的地方闻了闻,微微皱了皱鼻子,“你傻啊,鱼阿音,有她在,堂哥好歹还让我们来将军府玩,现在她丢了,我估计我两年也没机会来了!”

“呵”,鱼阿音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我阿兄每次让我俩来都是在她身边制造点欢声笑语,还不是为了诱惑她早点醒。现在我只希望她被她那些仇家抓去剁了喂狗才好,啊,上天保佑啊上天保佑!”鱼阿音双手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那年轻公子手指在屁股底下的石头上敲打着节奏,也不再言语,只恬淡地坐在那里,仿佛时光都跟着美好起来。

鱼阿音刚要让下人们都散去,鱼小羊进来了,鱼阿音雀跃着扑上去:“哥,那个姒水不见了!”她简直眉飞色舞、欣喜若狂。

“我知道”,鱼小羊撂下一句。

“等等”,鱼阿音脸上所有表情更换了一遍,“你是谁?这衣服怎么在你身上?”

阿袄本打算轻悄悄飞嗒嗒假装小厮唯唯诺诺跟在鱼小羊身后避开这个极其讨厌她的鱼阿音,没想到鱼阿音眼尖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脖颈。

阿袄的第一反应是回头赔笑脸,可鱼阿音以为她想逃,赶紧换另一只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啊”,剧烈的疼痛,阿袄不得不顺着鱼阿音的方向靠去,不想鱼阿音重心在后,阿袄这一靠,她还来不及调整,直接拽着阿袄“扑通”一声仰面倒去。

听到两人在地上哀嚎,鱼小羊忙转身回来,他企图先一把拉起压在上面的阿袄,可被压着的鱼阿音拼命抓牢了阿袄的头发,鱼小羊这一拉,阿袄疼得吱哇乱叫。

“放手,阿音!”鱼小羊厉声喝道。

“不放!”鱼阿音不仅不放,还多一只手把那长头发在手上挽了两挽,双退缠夹住阿袄的腰。

“成何体统,快放开!”鱼小羊企图去掰她的手指,但她毕竟是个小姑娘,鱼小羊也怕自己手下没个轻重。

在一旁看热闹已久的年轻公子在远处看已觉不够,便抱腿蹲近了看这两个面目狰狞扭打在一起的人,见她俩一个面部扭曲像只猴缠在别人身上,明明只要她一用力,上面那人一挣扎,她的身体就会被当抹布在地上摩擦,可她就是死都不放手。

另一个头发被她下面那人紧紧拽住,眉眼都被挣得变了形,一个大男人,扭来扭去却不知如何才能掰回一城。

年轻公子每多看一眼,就更妄图把大地都拍塌来助兴,明明他已经笑得眉毛眼睛眼泪嘴皮子到处乱飞。

“我怎么看着你是个女的啊?”年轻公子忽然凑近了,“你是姒水?”

这惊天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招财”,姒水被拽成一条长缝的眼根本看不清眼前是谁,只不过躺着的这些时间,鱼小羊老让他和鱼阿音来她屋嬉闹玩耍,所以她认识这笑声。

“什么招财?我叫赵裁!”年轻公子急得站起来跺脚。

“姒水?”这如炸雷般的消息!鱼阿音嗓音都变了,“你果然是!”这下可就不是抓头发的事了,她双手一松头发直接勒到姒水脖子上,双腿在姒水腰上交叉,嘴在姒水肩上脖子上耳朵上啃咬,勒住她脖子的手还竭尽所能地捡够得到的地方捶打。

鱼家是武将世家,鱼阿音打小也受过一些强身健体的训练,力气比一般女子可要大多了,阿袄很快就喘不了气,脸色酱紫,眼睛向外翻鼓,鱼小羊对两人说也不听、分又分不开,赵裁只在一旁为姒水疼得龇牙咧嘴,仿佛姒水上身。

“阿娘!”鱼小羊脑子一转,大喊一声,朝大门方向拜去。

鱼阿音一听公主来了,瞬间怂得像个熊猫,劲一松扭头瞧去,也就这一松,鱼小羊一把将姒水拽了起来。

鱼阿音见自己狼狈上当,又气又觉得丢脸,便“哇”地一声痛哭起来。鱼小羊见她没有起身继续和姒水厮打,心中松了口气,便伸手来拉鱼阿音。

鱼阿音倒也会就坡下驴,拽着鱼小羊的胳膊起身后,两手一别耳边的头发,“你说你那衣服哪来的?”鱼阿音抽噎着指着姒水。

“我……”姒水也是蓬头垢面,脖子上脸上都有被鱼阿音抓破咬破的血印,她有些羞于以这样的面貌示人,但偏偏被这质问拉到众人的视线中间,“我醒来,除了这一身衣服在枕边,没有其他衣服可穿,所以……”

“你倒是会醒,我不过是进不去阿兄那间偏房,就把这新衣放在主屋一会儿,你七八个月不醒,偏偏这时候醒了”,鱼阿音抹了一把眼泪,“还有这长度……”

“我按我的尺寸改了”,姒水自知理亏,咬着嘴唇把头埋下去,她真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愚不可及,从前是,现在也是。只不过以前阿姊在,她的任何肆意妄为都合情合理,可现在眼前的身边的都是和她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凭什么人家要纵着她!她的所作所为无耻又无知,她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你”,鱼阿音气急了,上前狠狠戳了一指头姒水的脑门,姒水往后踉跄了一大步,鱼小羊没防着这招,何况也没想到姒水竟然不躲。

“你可真能耐了!”鱼阿音根本不管瞪向她的鱼小羊,“你可知这衣裳是我阿娘,川禾公主亲自找人缝制去柔苏世子订婚宴要穿的?”

“一件衣裳而已,我没打算去什么订婚宴!”

鱼小羊喝段断鱼阿音,转向姒水,“回房去吧”。

“一件衣服而已?阿兄,你可知阿娘让你去是因为曲萍萝也去,阿兄,你就快跟曲萍萝订婚了,不知道吗?”

鱼小羊没打算理自己的妹妹,扯了一把低头杵在那里的姒水,在姒水看来事情还没解决,自己不能就这样走,可鱼小羊叫她。

“快回去吧!”一直守在角落里看好戏的赵裁也朝姒水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脑中也没主意,只得照办。

“慢着”,鱼阿音上前一步,抓住姒水肩头的衣服将她一把扯转过来,姒水躺在床上七八个月,全身瘦骨嶙峋,醒来后饱饭还没吃一顿,肚中就那几坨猪大肠,委实不经扯。

“不要以为你爬上了我阿兄的床就是他的人,我阿娘说了为妻为妾你都够不着,把这衣服脱了,快滚!”鱼阿音说着上手抓住姒水胸前的衣物就往两边撕,姒水惊愕,两手紧紧抓住了鱼阿音的手就往旁死命抛甩,这一幕如此熟悉,在大牢,在花边木大牢十八号牢房。

“不要!”姒水癫狂到了极致,她尖叫着,眼眶里充满了红色血雾,浑身颤栗,直到一个臂弯紧紧将她箍住,一个宽阔的手掌在她背心轻轻拍打摩挲。

她慢慢平息下来,一身湿哒哒淌着水的衣服裹住她尚且发抖的小小身躯,有水流到脖颈处的黏稠感,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却意识到从刚才到现在自己一定不堪入目、丑态尽显。靠在石头上被赵裁从池中拉上来的鱼阿音额头上沁着血,他俩人坐在那里看着姒水瑟瑟发抖。

鱼阿音安静下来了,甚至头上还被撞出血来,她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对面这个女人是如何使出那么大的劲儿将自己连同鱼阿音一同掀入水中的,她不再张牙舞爪,可对面姒水却很难过、很绝望。

“阿袄”,姒水听到耳边有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没事,阿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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