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一更24(1 / 2)

陈叙吞下手里的半个槐花糕,端起温南盛好的两碗饭,说话的嗓音低沉磁性:“有出息。”

温南:???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叙:“只要不是阶级立场的问题,谁惹你不痛快你就还回去,出了事哥给你顶着。”

说完,男人端着两碗饭转身出去了。

温南回过神来,视线追随着陈叙高大挺拔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逐渐放大,在陈叙经过厨房窗户时,她甜甜一笑:“谢谢哥。”.

温南晚饭做的槐花糕,爆炒小白菜,锅贴玉米饼,还有疙瘩汤,一家人正准备吃饭,张小娥的声音倏地从墙头传过来:“温南,你做的啥饭,咋那么香啊?”

大晚上的,院子的灯也不亮,张小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着实吓了温南一跳。

她扭头说:“我做的槐花糕……”话还没说完,就听张小娥说:“我做的槐花蒸饭,要不我用一碗蒸饭换你三块槐花糕?”

陈奶奶笑了笑,朝温南点了点头,让温南自己做主。

温南笑道:“张婶子,你不用拿蒸饭换,我给你拿三块槐花糕你和杜团长还有建明尝尝。”

听温南这么一说,可把张小娥开心坏了。

她忙摆手:“不用你送,我过去拿,就两步路。”

她跳下墙头,冲杜团长挤挤眼:“成了,我去拿来给你尝尝鲜,你等会给建明也带一块尝尝。”

张小娥拿了个碗跑过来,看到桌上摆的糕点和红绿相间的青菜,还有香喷喷的玉米饼,看陈奶奶用筷子搅着疙瘩汤,汤里面还有青菜叶子和胡萝卜,一看就贼拉香。

这温南的厨艺瞧着可比食堂厨子好多了,做的饭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温南给张小娥夹了三块槐花糕,张小娥叹道:“候婶子,陈营长,你两可太有口福了,可就苦了我们家了,要是温南天天做饭,那还不得馋死我们啊。”

陈奶奶笑道:“行了,别贫了,快拿去吃吧。”

张小娥走后,陈奶奶小声说:“南南,你做的槐花糕把杜团长都馋到了。”

温南今天坐在陈叙旁边,她偏了下头,看见男人脖颈的青筋微微绷着,唇角压着笑意,显然在憋笑,她好奇的问陈奶奶:“是吗?”

陈奶奶笑道:“可不是吗,要换做平常,你张婶子敢上谁家要吃的,能被杜团长骂个狗血淋头。”

温南:……

原来杜团长也是个双标。

吃过晚饭,陈叙把洗碗的活包揽了,他洗完锅碗帮温南烧了一锅热水。

温南出了一身汗,先在院里洗了个头,陈叙垂眸瞥了眼温南弯下腰时,隐约可见后腰的一丁点肌肤,他眼眸被烫了一下,快速收回视线走出院门:“我晚上吃撑了,出去跑跑步消消食。”

温南低着头应了一声。

洗完头用毛巾浸透发尾上的水分,又端着盆一趟趟的往屋里跑,来回折腾好几趟才洗完澡,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在想,明天赶集回来一定先去买个洗澡盆,她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觉,迷糊间听见了院门打开的细微响声。

她知道是陈叙跑完步回来了。

温南在院里洗衣服的水声中渐渐睡着,一直到第二天又是被号角声吵醒的。

她懒懒的坐起来,双手抓了抓头发,拖着困顿的身子下床穿好衣服,提前把头发梳好,开门出去的时候看见陈叙端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

陈叙说:“吃饭了。”

温南“嗯”了一声,跑到井边洗脸刷牙,现在早上没那么凉了,用凉水洗脸还能接受,她洗漱完坐到饭桌前,陈奶奶喝了口稀饭,对陈叙说:“小叙,你中午在食堂吃,我跟南南去赶集,要下午才能回来。”

陈叙道:“行。”又续道:“你们路上走慢点,不着急。”

温南没去过这边的集市,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吃过早饭她就进屋翻箱子,陈叙给她的钱她放着没动,拿着自己挣的一块零两分和小姨给的三块钱,还有粮票和糖票,肉票也拿了点放在贴身的小口袋里,陈叙低沉的声音在外面传来:“温南,你收拾好了吗?”

“好了。”

温南挎上从小姨家带来的小挎包走出屋子,陈叙站在屋檐下等他,她走到陈叙旁边,仰着小脸看他:“怎么了?”

男人个头拔高,一伸手就能碰到房梁。

不像她,只到陈叙胸口的位置,抬头看他都觉得费脖子。

陈叙搭下眼皮看她:“食堂的工作我帮你问了,昨晚忘了告诉你。”

温南眼睛一亮:“怎么说的?”

陈叙道:“司务长说下个月月底王厨子要请假一个月,到时要找一个厨艺不错的人暂时顶替他的位置,那个位置司务长帮我留着。”

就一个月啊?

温南有点小小的失落,也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能不能在部队食堂找到温国介绍给原主的对象?

不管了,先干着再说。

她点头笑道:“知道了。”.

今天公社有集市,再加上杏花村山脚那边家属区的自留地全都翻好地了,家里自留地在山脚那边的军嫂们也都赶着今天的集市买菜苗呢,温南背上篓框,跟着陈奶奶往杏花村的石桥那里走。

陈奶奶说,每逢集市,杏花村大队的人都会把三头毛驴车都拉出来,接送大家去赶集,来回两趟一人三分钱,有的人舍不得花钱就天不亮起来走去集市,天黑之前再走回来,但有的人没挤上毛驴车又不想走路,就只能赶下一个集市,不过有的人家里有自行车的话,都骑着自行车去集市。

这年头,别说乡下了,就是城里面都不一定家家能买得起自行车。

买自行车不仅要工业劵,还要自行车票,很多人都抢不到这两张票。

张小娥知道她们今天要赶集,拿了个小布兜也跑出来了:“候婶子,温南,等我下,我也去公社。”

陈奶奶:“你去公社干啥?”

张小娥说:“去看看我闺女,这死丫头嫁出去这么久了也没回家看看我,我去看看她过的咋样了。”

温南从小麦那里得知了点信息。

张小娥的女儿叫杜小翠,今年二十了,年后才嫁的人,对方是公社粮食局的人,是吃公家饭,端着铁饭碗的人,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条件算是不错的。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军嫂往石桥那走,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或多或少都看一眼温南,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话,温南多少听清了一些,说的是她昨天把花凤珍训了一顿,还把赵营长两口子最宝贝的儿子气哭了,不过都觉得她做的对,给家属区争脸面,没让花凤珍的儿子在学校给家属区丢人。

张小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温南,听见没,大家可都在夸你呢。”

然后很是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都是我昨天下午宣扬的,把我都说渴了,回家灌了满满一杠子水呢!”

温南:……

原来她也知道渴啊?

她还以为张小娥整天说个没完没了的,不知道渴呢,不过还是扭头朝她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张婶子帮我跟大家伙解释清楚事情的缘由,等我改天再做槐花糕了,一定多送你几个。”

别说,提起槐花糕,张小娥舔了舔嘴唇,又馋了。

昨晚那三块桂花糕她们一家三口吃完都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老杜还说他,让她找机会跟温南学学厨艺,也做个桂花糕出道:“那你能不能教我咋做桂花糕啊?我家老杜昨晚就念叨着让我过来跟你学习呢。”

陈奶奶打趣道:“还想偷师呀?”

张小娥嘿嘿一笑,温南不吝啬道:“没问题,改天我们再去摘槐花,我教张婶子做槐花糕的步骤。”

走到石桥,温南看见了石桥旁边的只有两辆毛驴车,上面都坐了一些人,张小娥说:“那辆毛驴车坐满人已经走了。”

张小娥跑到第二辆毛驴车跟前:“候婶子,温南,咱们坐这个毛驴车。”

陈奶奶年纪大了,胳膊腿不利索,温南扶着她坐上毛驴车,她还是坐在毛驴车的后面,把篓框放到身前抱着,眼神飘忽间看到了从石桥上走过来的赵小麦,她背着篓框,低着头,在人群中像是被孤立、被抛弃的雏鸟。

温南喊了一声:“小麦。”

赵小麦抬起头朝她看过来,温南笑着招了招手跟她打招呼,赵小麦抿了抿唇,对温南挤出一抹笑后又低下头,匆匆往草地那边走了。

温南垂下手抱住篓框,皱眉看着赵小麦越走越远的身影。

从昨天开始小麦就不搭理她。

她猜测,或许与她和花凤珍的争执有关吧,毕竟小麦是花凤珍的女儿,若是花凤珍逼迫小麦远离她,小麦也不得不这么做。

温南不去想这些事,驴车上坐满了人,挤成一堆,张小娥又开始了她的喇叭之行,驴车上的妇人和军嫂时不时的跟张小娥说上几句,陈奶奶嫌聒噪,拽了拽张小娥的衣服:“你喝点水,歇一会。”

张小娥一摆手:“我不渴。”然后跟旁边杏花村的几个妇女继续聊天:“这事真真的,我张小娥就没骗过人,那家人都不是啥好人,你们还真别不信……”

叭叭的又是一大堆。

温南:……

她真是佩服张小娥。

妥妥的社牛加话痨。

从杏花村到公社得一个多小时,温南悠哉的摆着垂在车板边上的两条腿,看着路两边的乡村风景,这个年代无论是环境还是空气都是极好的,庄稼地里有农民们挥洒着汗水,有小孩成群结队的在田埂拔草帮大人干活,通往公社的这条路并不算宽阔,最多只能容纳两辆驴车并行。

有一截子路坑坑洼洼,颠簸的人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去公社的这条路跟温南那天第一次来杏花村的路是一样的,但心境却完全不同,毛驴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公社,赶毛驴车的男人是个中年大叔,他把毛驴车栓在树身上,跟大家说:“下午三点在这里集合,都别晚点了,晚了毛驴车可不等人,你们就得走回去了。”

军嫂们和杏花村的妇女们都分散走去公社。

温南上次坐汽车到公社,还是兜兜转转打听了许多人才坐到去杏花村的毛驴车,她现下看了看胡阳县的红星公社,一排排矮小的房屋,没有高楼,也没有二楼,路上的人穿着普遍的蓝色、灰色、黑色的布料衣服,张小娥跟陈奶奶带着温南走到拐弯处,往右边看,人/流很多,大多数人都背着篓框,买些东西就放在篓框里背回家。

陈奶奶说:“这条街就是集市,咱们走快点,要不然抢不上菜苗了。”

张小娥道:“那你们去赶集,我去看我闺女了。”

说完她朝左边那条路走去,那边是去粮食局的方向,温南跟陈奶奶走到集市里,路边有吆喝的小贩,有卖菜的,摆摊卖面条的、饺子、饼子,这些摆摊的都是跟所在的大队商量好挂上国营招牌经营,卖到的钱要给大队交一半,落到手里的钱寥寥无几。

有的甚至出来一趟白干。

赶集的人不少,陈奶奶年纪又大了,温南怕她被人群挤倒了,一直紧紧跟着她,两人来到一摊位前,陈奶奶挑挑拣拣,选了好几种菜种子放到温南背着的篓框里,又去了别的摊位卖人家栽好的菜苗,也挑了好几种。

集市不小,人也挺多的。

温南跟陈奶奶挤了一上午,挑了好多种新鲜的菜苗,陈奶奶累的腰酸背痛,温南就扶着她坐在路边人少的大树底下歇着,让陈奶奶还需要买什么东西跟她说,她来买。

陈奶奶擦了擦额头的汗:“该买的都买了,我坐这歇会,好不容易来一趟公社,你去转的玩一玩,等会咱们在街上吃个午饭就回家。”

说着从兜里给温南拿钱。

温南刷一下站起身,摆手道:“姨奶,我身上有钱,我去转转了,等会回来找您。”

生怕晚走一步陈奶奶就把钱塞给她。

陈奶奶没好气的看着已经跑没影的温南,把篓框往自己腿边拽了拽。

这孩子还跟她客气呢。.

温南走过热闹的集市,转过弯看到了一条宽阔的大路,路边上开着国营饭店,屋门比较高,门前铺了三层楼梯,挨着国营饭店是供销社,门前也铺着三层楼梯,温南走过国营饭店时朝里面看了眼。

国营饭店的门外竖着一个黑板,上面写着今日供的都是什么饭。

里面放了好几张方桌和条凳,几乎坐满了人,她转了一圈,找到了食品站,想看看公社的食品站还有没有猪肉卖,食品站里有卖鸡肉,鱼肉,羊肉的,最后面就是卖猪肉的,案板上还放着一小条猪肉,温南高兴的跑过去问:“您好,这点猪肉我要了。”

那人笑道:“你来的可巧了,今天赶集,肉联厂多送来半扇猪,卖的就剩下这一点了,正好一斤,七毛九,一斤肉票。”

温南给了钱和肉票,接过对方用油纸包起来的猪肉往回走。

她回到集市上,陈奶奶看到她手里拎着的猪肉,“呀”了一声:“南南,你怎么买肉了?钱够不够呀?”

温南笑道:“够啦,我买了一斤肉,今晚上给姨奶和大哥做好吃的。”

她扶着陈奶奶起来,两人在面摊上要了两碗阳春面,吃完饭差不多两点多了,两人又朝公社路口的驴车那走去,温南背着篓框,篓框里放着好多种菜苗和菜种子,有点重,她拽了拽肩上的带子,跟陈奶奶走到驴车跟前坐下休息,没一会军嫂和妇女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快三点的时候,张小娥也卡点跑回来了。

来时手里提着小布兜。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油纸包。

张小娥让军嫂往里面挤挤,她坐在温南旁边,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然后跟大家炫耀,这是她女婿给她买的一整只烤鸡和酱猪肉,她女婿可好了,工作又体面,又疼她闺女,还对这个丈母娘特别好,反正哪哪都好。

张小娥看着军嫂们和杏花村妇女们羡慕的目光,下巴都快扬天上了。

回到家属区已经下午快五点了,陈奶奶奔波了大半天,胳膊腿又酸又累,温南让她回屋躺着休息,她把菜苗放在菜地里,又去鸡圈旁边把草剁碎喂鸡,鸡圈里有三只老母鸡和一只公鸡,有两只老母鸡孵出了好些个小鸡崽,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忙完这些,温南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

只能明天再去买洗澡盆了。

她洗干净手去厨房准备晚饭,先把玉米面和好放在一边等着发面,再给锅里添水煮上粥,把肉剁碎,又切了点配菜,先煮了个青菜瘦肉粥,再把准备的茄子切成片煮一下,两片茄子交叉着将肉末卷起来包裹成花朵形状,柜子里还放着一捆红薯粉条,她用热水把粉条泡着,等粥熬好了盛进搪瓷盆里。

把锅洗干净,先把茄子花瓣肉煎蒸出来,又炒了个粉条肉沫。

这道菜按理说是蚂蚁上树,可惜用的是红薯粉不是粉丝,差了些味道,但口感上还可以。

她这次炒菜有一半用的都是肥猪肉炼出来的猪油,香喷喷的溢出厨房,陈奶奶在屋里都躺不住了,隔壁的张小娥闻着菜板上的烤鸡也不香了,她耸了耸鼻子,又爬到墙头,看到陈奶奶从屋里出来,迫不及待的问陈奶奶:“候婶子,温南又做啥好吃的呢?”

陈奶奶笑道:“不知道,我才去看呢。”

张小娥闻言:“我也看看去!”

厨房里本来就不大,做饭生火里面也热乎乎的,温南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脸颊也被热气熏的透着薄红,陈奶奶和张小娥一进来,显的厨房都拥挤了,张小娥看着菜板上的两道菜,尤其是茄子肉沫,做的跟花骨朵一样,上面还撒着切碎的葱花,边上摆着切成五角星的西红柿薄片。

精致好看,还特别香!

张小娥惊叹道:“我滴个老天爷哎!这菜炒的跟花一样好看,还咋让人下筷子啊,要是我我都舍不得动它。”

陈奶奶也震惊了,走到温南跟前,看温南把玉米面团压成薄饼子,中间涂了一层油,把肉丁放在里面,她闻了闻:“南南,你抹的是什么油?”

温南笑道:“猪油。”

她刚刚把炼出来的猪油留出来一点抹在玉米面团上,混合着猪肉味,吃起来更香。

晚饭做好后,天也彻底黑了。

小院里亮起了暖黄的灯泡,陈奶奶端着两碗青菜瘦肉粥走出厨房,看见陈叙回来,老太太脸上的皱纹都是笑意:“小叙,你今天有口福了,南南做了好多好吃的。”

陈叙眉眼带笑:“我等会多吃点。”

他掀目光看了眼厨房里面忙碌的温南,她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边,头发高高挽起,后脖颈上有点汗,有几缕发丝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她盛了一碗饭放在灶台上,可能是烫到了,甩了甩手在耳珠上搓了搓。

耳尖粉嫩,指尖也有点红。

陈叙发觉自己盯着温南看了好几秒,轻咳一声收回视线,走到井边压了半盆冷水扑在脸上。

温南端着菜盘往出走,看到蹲在井边的陈叙,男人背对着她,弯腰弓背时,肩胛骨微微曲起,她弯眉笑道:“吃饭了。”

陈叙:“好。”

晚饭做了三道菜,除了茄子肉沫和粉丝肉沫,还有一道爆炒回锅肉,买回来的一斤肉温南做掉了大半斤,她挣了一块零两分,花了七毛九,还剩下两毛三。

哎。

两毛三还能买啥来着?

温南没去想这些了,饭桌上陈奶奶边吃边夸温南,陈叙吃的也比平常多些,她吃了一个肉饼一碗粥就饱了,陈奶奶吃的也不少,剩下的都进了陈叙的肚子,温南起身收拾碗筷时,被陈叙拦住了:“我来吧,你去歇会。”

今天又是赶集,回来又忙着做饭,不用想都知道她今天累了一天。

陈奶奶在院子里走路消食,跟温南商量着明天自留地种菜的事,陈叙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奶奶,我明天去种菜,你在家收拾院子的菜地就行。”

陈奶奶想了想:“也好。”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比不了年轻的时候,从家属区到自留地的路程不算近,来回跑都够她喝一壶的。

陈奶奶没一会就回屋睡下了。

陈叙洗完锅碗帮温南烧了一锅热水,在温南端热水时说:“我晚上吃的有点多,出去跑跑步。”

温南点头:“嗯。”

陈叙出去后,温南端着热水一趟一趟的往屋子里走,水声哗啦,她拧干毛巾擦拭手臂,想着小麦这两次对她的态度,温南抿了抿唇,不管小麦理不理她,她答应过给小麦好吃的,就不会食言。

至于小麦要不要,那就是她的事了。

温南洗完澡,把水泼到菜地里,回屋把换下来的贴身小背心和老式的奶奶衫,还有脏衣服裤子都拿到井边洗,看到洗衣盆里还放着陈奶奶的一件黑褂子,温南一块洗了,这个年代没有洗衣机,搓衣服都用搓衣板。

温南搓的手累。

她先把贴身小衣服洗好晾在绷绳上,再洗她的衬衫和陈奶奶的褂子。

院外跑步的声音停下,陈叙推开院门就看见坐在院里洗衣服的温南,男人下意识绷紧呼吸,看见温南身上穿着衬衫,领口也是系好的,顿时松了口气。

“还没睡吗?”

陈叙走到井边打水。

温南道:“反正也睡不着,先把衣服洗了。”

她洗完陈奶奶的黑褂子,起身拧的时候有点费劲。

眼前伸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给我,我拧。”

温南毫不客气的递给他。

男人手劲很大,随便一拧,衣服上一点水分都没了。

他把衣服抖了抖挂向绷绳,谁知一抬头就看见眼前晾着的小背心,纯白色的小背心又小又短,还没他的手掌大,被风一吹,在眼前晃了晃。

陈叙冷俊的面孔上倏然间腾起一抹红。

他快速移开视线,将黑褂子晾在另一头,男人薄唇紧抿,目不斜视的望着鸡圈的方向,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的发僵。

温南没发现陈叙的异常,甩了甩又酸又累的手臂,把水泼到菜地旁,转身拿走绷绳上的奶奶衫和小背心回屋了。

“哥,我先睡了。”

眼角的余光闯入一抹纤细的身影,陈叙垂下眸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好半天嗓子里才滚出一声:“嗯”。

等温南关上屋门,屋里的灯熄灭后,陈叙才沉沉的吐了口长气。

早知道他多跑两圈再回来了。.

温南第二天又起晚了。

她听着外面陈奶奶“咕咕”叫鸡的声音,翻起来摸了摸床尾栏杆上挂着的小背心,晾了一晚上干了,穿上衣服爬起来到镜子跟前梳好头发才出去,院子里只有陈奶奶,不见陈叙,温南看了眼菜地,篓框不见了。

于是问了一句:“姨奶,大哥去自留地了吗?”

陈奶奶:“嗯,天不亮就走了,种菜去了。”她把鸡食丢进鸡圈,续道:“早饭做好了,咱们先吃吧。”

温南到井边刷牙洗漱:“我去给大哥送饭。”

说完跑厨房里把饭盛出来装进篮子里,把昨晚单独留出来的一张肉饼也放进去,打算回来的时候绕到草地那边给小麦,她又拎了一壶水,拿了一张玉米饼咬了一口,朝陈奶奶招了招手就走了。

清晨的乡村空气干净清新,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吃饭,每条巷子里都飘散着饭香味。

温南走到杏花村,经过林家时,林家的门从里面打开,里面出来一对老夫妻,男的扛着锄头,女的拿着铲子,两人看见温南时,都瞪圆了眼珠子,目光死死的盯着温南,好像要从她身上剜下来一块肉。

林老太太朝她啐了一声,小声骂了一句:“祸害精!”

温南:……

一大早的好心情全没了。

她冷着脸,气势上一点也不弱:“你再骂一句试试!”

温南就站在路边,手里提着篮子,穿着白底黄花的衬衫,乌黑的长发编着两股辫子,娇俏的脸蛋冷冰冰的,一点也不怯场,林老头扯了下他媳妇的胳膊:“行了,你别惹事了!”

这一扯,把林老太的火气又拱出来了。

她气的挥开林老头的手,恶狠狠的瞪向温南:“啥叫我惹事?明明是这个祸害先惹的事!要不是她那天打了——”

“行了!”

林老头连忙捂住林老太的嘴,把她拽到家里,冲温南说了句:“女同志,对不起啊,我家婆子火气大,你别理她。”

说完碰的一声关上院门。

温南:……

他妈的!

纯纯有大病!

她拎着篮子往自留地走了,其实心里清楚林老太骂她的原因,无非是那天去自留地的路上把李红平打了,害的李红平光着膀子灰溜溜的跑回家,再被张小娥变着花样的把这事传出去,从家属区到杏花村都知道李红平在后山坡跟野女人搞破鞋的事,李红平是林家招的上门女婿,这事闹到最后,林家人成了全杏花村的笑柄。

活该。

他们这是罪有应得!

想到林老太纵容林美珍借李红平的种怀孕,温南就觉得恶心。.

林家院里,林老太气的推开林老头,尖酸刻薄的骂他:“你咋就那么窝囊,我就算骂她又咋了?她能把我咋地?!”

“你说呢?!”

林老头把锄头扔到地上:“你想让陈营长他妹子知道她那天打的人是红平?想让她知道那天躲在草里的还有珍珍吗?你不要这张老脸,我还要呢!要是让康家知道咱们背着他们让珍珍跟红平生孩子,还不得把珍珍打回家!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在杏花村还待的下去吗?!”

林老太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她气的把铲子扔出去,不停的喘着粗气。

然后扭头看向林美霞和李红平的屋子,正好李红平端着洗脸盆从屋里出来,蔫头耷脑的,一脸窝囊相的看向林老太,低低的喊了一声:“娘,爹。”

林老太走过去一脚踢开地上的铲子:“你别喊我娘,我没你这么不中用的女婿,被人敲一棒子就不行了!”

李红平脸色一沉,抓着洗脸盆的手指都扣紧了。

林美霞在屋里砸东西,砸的碰碰响,林老头又烦又燥,懒的理这一大家子,闷着头回屋了。.

太阳在山头上挂着,清晨的风带了点凉意。

温南走到后山坡的小路上,看到路两边原本一人高的草丛已经不见了,两边的平地也挖下去两个大坑,但挖的还不够深,挖的也不大,明显还没挖完呢,小路上陆续有人往来走,肩上扛着铁锹和锄头,基本都是杏花村的村民,坑里面已经有人上工了,大多数都是有着劳动力的男人。

她走到自留地,远远的就看见了在地里种菜苗的陈叙。

男人的军装短袖挂在路边的小树枝上,穿着工字背心,军绿色长裤,手里拿着铲子和一把菜苗,小麦色的皮肤布了一层汗珠,衬衫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能看到衣服下显现的肌肉线条。

温南抬手遮在眉上,抬头看了看日头,然后跑到地头喊了一声:“陈营长,吃饭了。”

这片都是空地,没有大树,好在早上的太阳不是特别晒人。

陈叙转头看到坐在地头朝他弯眉笑眯眯的温南,想到昨晚的一幕,还是有些尴尬,他把手里的菜放到坑里,没回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温南道:“我不着急,等你吃完我们一起走。”

陈叙:……

他把剩余的菜苗栽到地里,起身去了地头,温南见他过来,殷勤的拿起水壶:“洗洗手,我给你带了水。”

男人“嗯”了声,岔开腿,弯腰弓背接着温南倒下来的水,温南站在陈叙对面,男人身形高大,这会微弯了些腰,到胸口的工字背心领子下坠,她毫无预兆的瞥见了衣服里劲瘦流畅的腹肌轮廓。

好家伙!

当兵的身材是真有料啊。

温南瞥了一眼就垂下眼,她很有自知之明,该看的看,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眼。

陈叙洗完手坐在地头,低着头大口吃饭,温南站在边上,偏头看了眼陈叙,男人咬了一大口玉米饼在嘴里咀嚼,腮帮子咬合微动,额角的青筋也轻跳着,温南眉心轻蹙,蹲下身单身托腮:“哥,你怎么了?”

她怎么觉着,陈叙今天早上不大对劲。

但她又有点说不上来。

陈叙吃饭的动作顿了下:“我在想团里的事。”说完把剩下的菜和饼子一口气吞进去,然后把盘子放进篮子里,起身道:“我们走,菜苗子我都种完了,中午过来种菜籽,种完我回去食堂对付一口,你就别来送饭了。”

温南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从他手里拿走篮子,仰着小脸:“我反正也是闲着,来回多跑跑还能锻炼身体。”

陈叙没再说什么,去地里拎着篓框跟温南离开自留地。

两人经过窄小的土路时,温南看见挖鱼塘的坑里有个熟脸,那人额头有道伤疤已经结痂,挖了一铁锹土扬到坑上,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朝她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温南嫌弃的收回视线,感觉跟这种人对视一眼都脏了眼睛。

坑里的李红平攥紧手里的铁锹,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南,只是在看到温南身边的陈营长朝他看过来时,快速低下头继续挖土。

离开后山坡,走到三岔口时,温南要去草地那边,陈叙皱眉问:“你去那边干什么?”

温南笑道:“我去找小麦,一会就回家。”

说完朝陈叙摆了摆手,小跑着去了草地,这个点村民们都上工了,庄稼地里都是人,温南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在草地割猪笼草的赵小麦,跑到她身边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眯眯的扬着唇角:“小麦。”

赵小麦愣了一下,直起身傻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温南,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温南从篮子里取出油纸包的肉饼塞到她手里,抬头见她还傻愣着,笑道:“瞧你那傻样,看见我很意外吗?这是我特意留给你的肉饼,你快尝尝,特别香。”

“我……我不要。”

赵小麦烫手似的缩回来,转过身也不理温南,弯下腰闷着头割猪笼草。

全然把温南当空气。

温南:……

她抿了抿唇,说:“小麦,你就算不跟我交朋友,疏远我,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赵小麦咬着下唇,眼眶里憋着眼泪,只知道割草,无论温南怎么问她,她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割完脚下的这片草,拎着框子又跑到不远处的地方继续割猪笼草,温南秀气的眉心皱了皱,走过去强硬的抓住小麦的手,将油纸包的肉饼塞到她手里:“这是我答应送你的好吃的,至于你怎么处理,随你的便。”

说完拎着篮子转身走了。

赵小麦死死抿着唇,看着手里的油纸包,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眼泪,滚烫的眼泪滴答在油纸包上。

她捏紧油纸包,转头看了眼头也不回的温南,最终把油纸包装进口袋继续干活。.

温南回到家属区,把篮子放在院里,陈奶奶在院里收拾菜地,温南过去帮忙递菜苗。

她不会种菜,但知道搭把手。

说起来,温南今天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太好,先是被林家老婆子骂了一句,后是被赵小麦疏远,陈奶奶也看出温南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把菜苗埋在地里,抬头笑看着温南,老人家的脸慈祥和蔼:“南南,遇到啥事了,给姨奶说说。”

温南蹲在菜地旁,给陈奶奶递了一把菜苗,把赵小麦对她的态度说出来,单手托腮,叹道:“姨奶,其实这事也怨不得小麦,她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疏远我估计也是花婶子的意思。”

陈奶奶说:“小麦这孩子从小就吃了不少苦,花凤珍又是个偏心的,要是小麦不顺了她的意,怕是少不了要挨一顿打。”她铲了一铲子土埋好菜苗,在土上面轻轻拍了下:“没事,以后见了小麦,能说话就说话,说不了话咱们也不强求。”

温南笑道:“知道了。”

陈奶奶给院里种了点菜,刚忙完,半开的院门忽然被人推开,门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温南扭头看去。

看见来人时,诧异的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八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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