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此时几近暮色,室外略感侵寒,但远志只顾整理诊箱中笔墨针砭是否齐全,都来不及再加衣裳,于是和父亲站在书院门生中间显得格外娇小纤弱。

  她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陈洵,回想起那日匆匆一瞥,最好陈洵不记得自己,依旧是埋头做父亲下手,幸好不用说话。

  戚思宽眼前病患面黑如薰,嘴唇廖白,额头发烫,蜷成一团,捂着肚子咬着牙,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去,见大夫来了,只有哼哼唧唧的力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頩原本是发热腹痛,书院的大夫开了解郁之药,病症已渐愈,只是后来若有动怒便要复发,如是两个月有余,这一次特别严重。”陈洵的话急中有条理,又交代了张頩这两月作息如何,近日吃了什么,远志一一记下,心想陈洵对张頩真是知之甚详,不免联想到那个已经去世的门生。

  戚思宽倾身,张頩腹痛处周围轻按,凝神屏息,摸出中脘隐隐有散布痞块,又见他神形憔悴,努力开口却无声的样子,讲究问:“小便可涩痛?”

  张頩模模糊糊听清戚思宽所问,勉强点点头。

  远志其实不便听,但她是医者也不好造作,只是仍就不免下意识低头,耳根子泛红,竟被陈洵看出端倪。她刚进书院时,陈洵只觉眼熟,现在才敢确准她就是自己曾见过的戚家姑娘,他对这位女医行径也有所耳闻,往常只把它当做书院学生的无聊谈资,却没想到戚远志行事当真从容庄重,把势不像玩笑,倒是自己所抱成见。

  唉,只要能治张頩的病,管他是男是女呢。

  陈洵见戚思宽面容不展,紧张起来:“戚大夫,他到底是什么病?”

  “腹中结痞块,恐是痃癖之症,此证还需抬张生到医馆治疗,时刻观察以视病情进展调整药方,若贴剂不行,或许还要应疡科。”

  陈洵身后堂主倒有些为难,凑近陈洵低声说:“这,若能留在书院还是在书院诊治吧?若让张生家人知道,闹到书院来,我们岂非……”

  这话远志也听见了,她横眼一睨,压着嗓子装出男声说:“事关人命,若他在书院病情恶化,你们岂不是担责更重?”

  那堂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从没想过自己被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孩骂一通,瞪着眼睛要斥,却被陈洵一个闪身挡住了,只听见那一头戚思宽又说:“书院可有马车?马上送去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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