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92(1 / 2)

  陈洵与钱照青与钱塘江一别,至今已有五载,兜兜转转,两人都没想到重逢时会在金陵。讲堂下座无虚席,讲堂上钱照青依旧侃侃而谈,陈洵喜欢听钱照青讲授经学,喜欢先生碎拌在平实之语中的治世之道,先生风趣顽皮、宽厚达观,曾是陈洵年少时向往的大人模样。

  一切好像回到少年时苏堤旁的鲜衣怒马、恣意岁月,陈洵感慨万千,原来中间只不过隔了五年,自己已经未老先衰。

  钱照青与书院门生围坐对谈一直到申时,山长堂主与其他几位先生一并同钱照青到了味觉观。味觉观以蟹宴闻名,金陵独此一家,也算是山长破费。

  钱照青与众人落座,大松一口气,总算是得空与各位聊聊家常,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他早知陈洵已娶妻,已迫不及待想知道他过得如何。席间堂主谈及陈洵之妻,言语间无一处不称道,笑称两人是伉俪情深极为般配。

  钱照青回想杭州时,陈洵未及弱冠,他还叫着他的本名。那时陈洵虽身份有碍,让人不敢接近,却依然以清俊健朗之神采、风流飘逸之文章流传于高门闺阁中,连他夫人都受人之托偷偷打听,几乎是无人不看好,若不是京城政局突变,想来他面前也是一条锦绣前程。

  罢了,往事不值再提,他如今有自己的家,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好归宿。

  这一边钱照青还在追忆,另一边,不知是谁,话赶话提起了他与陈洵在杭州的旧交,虽然那些话也不过是从各处传闻中来,多少失真,然里外替陈洵扼腕之音,却是真真切切。

  “以陈先生才学,未能入仕,与我等庸才仅能于书院谋职,实在可惜。”

  陈洵脸色微变,似露苦楚,旋即强笑掩盖,敷衍着说一句:“先生是在挖苦我了,陈某怎敢当。”

  不知怎的,钱照青抿一口温酒,兴之所起,却忽然转了话锋,讲起了故事:“犹记得我二十六岁时赶考路过金陵,那时城北有一宅邸取名勉游园,我见此名当取自《白驹》,偏偏曲解其意,可见主人之叛逆,后有一日瓢泼大雨我无奈躲到勉游园,门轻轻一推,竟然能进,却也不知是否天机如此,此刻雨也小了,你们也知我脾性,此刻想不如到院子里看一眼,带家主派人来赶再走便是。”

  众人不言,安静听之,任他将故事讲完。

  “我沿曲径缓缓而行,到了一方偏院,竟有座池塘,半山半水,繁简有致,总之是见者纳罕,忽而见一书生坐在假石上垂钓,我问他,这池塘这么小,雨落如珠,也不见锦鲤团簇,如何垂钓?他说:垂钓是求人知心性,是以是否有鱼无关紧要。”

  “哟,难道这位书生还是姜太公转世?”众人轻笑。

  倒也有人讶然:“不过,金陵城早年确有一处勉游园,竟不知那里面还有如此神人?”

  钱照青抿一口温酒,气定神闲将酒杯往桌上一方,一抬眸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胡编的,可当真了?”

  陈洵哪儿会不知钱照青素来爱编故事,却见山长堂主深信不疑,方觉可乐,一时也忍俊不禁。

  众人才觉被先生愚弄,自嘲不已,顿时席上欢声笑语,压着钱照青行酒令,非要再灌他几壶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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