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95(1 / 2)

  “见信如晤,远志犹记得初夏你提远嫁金陵,当时为人父母惊大于喜,然念你心性稳重多思,为父虽不解,但想来或是你斟酌后决定,也只能尽力相帮,并未想阻拦插手过多。

  随一路北上江都,途中忧虑一直不去,忽回想江州旧事,隐约推测你嫁与子道,或也是为金陵学医,此念令我如坐针毡,也曾惶惶不安、心急气躁,恨不能至金陵陈宅将你接回。可不日你来信,一切平安,为父忧心才略有所解。

  我与汝母再三思量,你既为学医甘愿付出如此代价,不如成全,你做事向来周全得体,我们自当信任祝福,想我与你师叔当年皆倚仗年轻气盛,一腔热血走南闯北,你又未尝不可?你且放心学你想学,做你想做,无需担忧父母。若遇难处,万不可独自消受,可来信求助,我们虽远在江都,但也会竭尽所能,切记切记。”

  远志念至最后一字,眼前已是朦胧一片,再一摸脸颊,原来自己早潸然泪下。父母爱之隐忍,让她心酸怜惜,觉得自己罪无可恕,若不在金陵学有所成,万无颜再面对父母。

  于是,心中更下决心,既走出一步就绝不再回头。

  她将这封信用心折好,薄薄的信纸合上,如久久挣扎在水里的人,忽然脚下猜到了礁石,仰头吐息,终于活了过来一般。

  不是因为戚思宽体谅了自己,而是她此刻感觉到被成全后才有了的勇气。这份勇气来之不易,远志珍藏如宝。

  她将它带进了天一堂,站在同场竞技的后生中,此时惶惑皆成烟云,远志惊异于自己此刻竟没有一丝害怕,她相信父亲教育有道,也相信师父当年眼光,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了。

  所有应试的后生在天一堂终于聚齐了,而所有考核的大夫他们也终于得以见到。李济端坐中间,那些后生晚辈见之,传说中的高人近在眼前,无一不是心向往之,不由叹一声,原来他就是那位传说中凭三剂汤药让永定侯起死回生的神医。

  李济不苟言笑,两旁大夫向来对他敬畏有加,纵有千百句闲话此时想交头接耳扯起来,也要生生摁住。无人知他双目左右顾盼间,其实是在看远志混在这群男人里突不突兀。

  幸好远志修长清瘦,面额方正,本就略有男子英气之相,立春前后金陵又冷,衣着多也就看不出了,李济总算平息紧张,手悄悄蹭了蹭膝盖,将掌心的汗擦尽。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为这种事担惊受怕。他有点哭笑不得。

  此时报题人开口朗声宣读应试规则,这一轮将从天一堂以往医案中抽取一份,由堂中大夫挑选一人循因判断,可向考官询问病症细节,席间若有意见相左者,可在前者答完后反驳。

  远志入场坐定时已将所有后生扫了一遍,一眼认出最初报名时那个高谈阔论的人,他姓霍,表字玮之,听口音或是嘉兴来的。远志见他举止潇洒,恣意不群,有口无心还爱出风头,猜那第一位作答的门生,恐怕就得吃他狠狠一番辩驳,她且先旁观,探探各位水平如何,再做定夺。

  且说报题人念诵第一题,乍听之下为三疟之状,三疟乃《内经》所言温疟、寒疟、瘅疟,远志记下患者表征,然报题人手中题面未完,可见事情并不简单,她猜想,天一堂也不会用这么简单的题筛人,想必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只听继续念读,众人才知这谜面落在疟后虚邪,照常理此症可投以参术做补,然此后病人却转致奄奄一息。报题人此处停下,环视四周,问:“众考生,可有自愿作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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