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13(1 / 2)

  李济虽然不至于心思这样恶毒,但也同样为远志提心吊胆,毕竟天降良机,下一回不知什么时候,也怕远志搞砸,拉着医馆下水,遂对医馆众人千叮万嘱不要声张,且要等远志从侯府回来,受侯府嘉奖才能广而告之。远志和穆良相视,多少察觉,皆猜恐怕是要将侯府好好做做噱头,办好了就是替天一堂再扬一次名,借此彻底甩开金陵城中其他医馆药铺,或连金陵太医院都望尘莫及。

  念及此处,远志不免心生荒凉,以前在江州的时候,她只以为李济玩世不恭、汪洋恣意,是潇洒隐士之风,又因为他与父亲师出同门,恰与父亲板正作风反比鲜明,倒也生趣。然而来了金陵,来了天一堂,度过的这段日子,远志才明白当时的师叔不过是他最放松,最无戒备的时候,却不全是真正的他。

  而真正的他,是个医者不假,更多时候却像个商人。她也才意识到,当初将自己招进天一堂,又力排众议接诊女患,为医者自觉是真,为医馆蜚声也是真。

  或许,这才是天一堂能在金陵傲立的最关键的原因吧。

  师父是师父,父亲是父亲,或者天下还有更多全然不同于他们的医者,包括自己,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医道行走,以为所有人都该和戚思宽一样虚怀若谷不问声名,多少也是幼稚了。天地之间,万物之灵,总是要千人千面才叫生机,也大可不必想得太过卑鄙。

  这也是和陈洵学的,不是有种说法,常在一起相处便会越来越像么?

  他身上总有股举重若轻的心性,“人生哪有事事都如意”常挂嘴上,远志表面笑他望秋先零,偶尔还会嫌他啰嗦,笑他:“怎么在书院先生没当够,还要到家里来上课?”

  陈洵总是笑笑,然后识趣地不说话。

  然而久而久之,她也开始用这些话开解自己,何必为那些自己无法左右的事伤神。

  转眼,到了远志拜访侯府的时候,清早侯府特意派了轿停在医馆门口,轿子朴素无华,路过的人并不以为奇。

  却唯有李济忧心忡忡,像这样的门户最爱将什么都据为己有,地、人、财都是如此,若他们有心,真要给出高额报酬,也未可知,但远志恐怕还是难挡诱惑,一去不复还了吧?

  目送远志离去,却惊觉如今与其说是远志需要天一堂,倒不如说是天一堂更需要远志。这念头让李济如芒刺背。

  远志已是许久没坐轿出诊了,她仔细想了想,上一回还是去庄家。

  庄家,一提起,好像是件很遥远的事了,没想到如今只要稍稍一念,还是历历在目,中间隔着的时光仿佛只是一条线,跨过去不费吹灰之力的轻易,轻易到她甚至都无法确认。

  庄达对自己重要过吗?如今,她已经不确定了。

  此刻回想,她惊讶发现,自己竟然那么久都不能回忆庄达这个人,甚至连他最后对自己说过的话,她都已经不记得。

  和那些话本里苦苦等待着的女人不同,她似乎对庄达总是显得很绝情。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