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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辻在今天白天已经搞清楚了这名富商的情况。他和警方交流就是因为和组织做了三年的交易,后知后觉开始不安,于是决定跳反——但又担心警察敷衍自己,所以暂时没把重要的、留存下来的交易记录给出去。

上辻只想说:以这个世界的规则,没第一时间给出去的东西,之后就别想再有机会了。

不过这也能证明,以对方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如果丢失了记录,再被威胁一下,他就会迅速退缩,乖乖回到老位置上,并且再也不敢起半点别的心思。

——所以,最适合的做法就是由上辻自己潜入偷取记录,而绿川在窗外和富商本人“打个招呼”。

就看绿川能不能想到了。

如果绿川直接决定下手杀人,那上辻不会再把他当成未来的苏格兰的候选人,但会把人留下——杀心太重的狙击手就算退回给霞多丽,未来也只会给琴酒的行动组添砖加瓦,不如放在他手里当条没法出头的咸鱼。

如果绿川能理解他的意图,尽可能避免杀人的场面……那么,他可以进入下一关的长期考核——立刻荣升上辻的搭档那是不可能的。上辻还没轻信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会怎么做?

虽然大胆地选择了接受任务,但绿川悠人也没真觉得自己现在是任务的主导方。

他花了点时间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类似的情况公安内部的培训中诸伏景光也学到过,但绿川悠人显然还是第一次接触类似的事情,组织的培训也不教这个。

所以他必须达成目标,也最好留两个能交给马尔贝克弥补的破绽。

“您……有办法潜入目标所在的地方吗?”

二十分钟后,绿川把汽车停在了目标住宅五十米开外的街角,犹犹豫豫地询问。

“可以。”上辻简单地回答。

潜入住宅并不是问题,重点是交易记录被放在了哪里。

这会儿已经入夜,目标应该已经睡下了……目标已经结婚,有一子一女,大半夜要把他从床上薅起来逼问,大概率会惊动人。

但绿川松了口气:“那就行……我带了乙醚。”

上辻:“……”

——我不是只说了让你带狙击枪吗?为什么让你带狙击枪的任务会让你联想到要带乙醚啊?虽然这东西组织里很常见要弄到也很简单!

他原先设想的最大难点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跳过——但上辻又不能说自己不欣赏对方的做法。至少这证明绿川想得足够多,也有尽可能避免杀人的打算。

——把人迷晕自然就不用灭口了。

“所以就……您负责潜入,迷晕看到的人,喊醒目标,我会找个合适的地方和他打招呼。”绿川伸手拍了拍装着狙击枪的乐器包,看上去还有些紧张,“呃……之后除开对应的资料之外,再拿走一些财物假装是盗窃案?”

“就这样吗?”

绿川怔了怔,开始思考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当然知道最后剩下的问题:用狙击枪打招呼时的子弹,以及击破玻璃窗后造成的痕迹。

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不应该想到这么多。

所以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低声回答:“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些。”

上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那么,做好准备吧——需要打招呼的时候我会拨通你的电话。你可以先去寻找合适的狙击点了。”

在夜晚潜入普通人的独栋住宅对上辻祐希而言毫无难度。

他轻松地用铁丝撬开了门锁,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住宅——黑漆漆的环境对他而言没有影响,他能在夜里看清很多东西。

他给绿川留了一定的时间,这会儿也没有确认对方是否到位——反正这次考核从头到尾考核的就不是绿川的实力而是他的头脑和心性——自顾自地走上楼梯,直奔主卧。

——在富商身边的线人曾经受邀来过这处住宅,他大致记得屋内房间的分布。

严酷的训练赋予了上辻高超的潜入技能。他在惊动尚在沉睡中的那位年长女士之前就用沾了乙醚的手帕让她继续维持酣眠,然后对最近心中有鬼,轻易被惊动的目标露出一个微笑。

——当然,他穿着帽衫戴着口罩,对方也看不到他的笑容。

“——你!”目标想要惊恐地大叫,但上辻在嘴唇边竖起手指。他凑近了目标,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低声开口。

“千代谷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

他将手伸进口袋,按下拨号键。

——仅两秒钟不到。

玻璃窗被子弹击碎,有什么东西擦着千代谷的左耳飞过——他的腿一软,下意识地跪在了地上。

上辻一边评估绿川的狙击技能——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保持这样的精度确实不错——一边继续:“我听说你收藏了一份特别的文件,不知道能不能交给我呢?”

被吓破了胆子的富商发出一声凄惨的呜咽。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沉睡中的妻子,抬手捂住嘴,然后拼命点头。

“很好。我想你也知道之后应该怎么做?”

几分钟后,上辻带着那枚子弹、那份留底的交易记录并几件摆在房间外的金饰品,撞破玻璃窗从二楼跳了出去。

这点距离他可以轻松落地,甚至还有余裕低头挑拣出几枚特别的碎玻璃收进口袋。

这样的响动惊醒了邻居。但在隔壁的灯光亮起来之前,胆大的窃贼已经翻墙而出。

“做得不错。”上辻把没挂掉的电话举到耳边,“现在回到车上来吧——记得收拾好那边的痕迹。我想这一点你的教官有教过你?”

诸伏景光背着乐器包重新回到停车的位置时,就看到马尔贝克正站在车边抽烟。

他用钥匙开了车门,刚扭头想说什么,就看对方抬手向他扔过来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而后略略提升起少许警戒心——他刚才的反应速度太快,不像是只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普通人所能做到的——但他的上司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提醒他:“下次别忘了这个。”

诸伏景光握紧了手里的那枚子弹,它身上还残留着不算太低的温度,摸起来有轻微的灼手感。

“……是,谢谢您。”

“没什么好谢我的。”马尔贝克钻进车后座,说,“你通过了这一次的考核——你现在住在哪儿?”

诸伏景光报了他现在的住址。

“给你两天时间做一下准备,额外想带的东西去和后勤报。”

诸伏景光:“……什么?”

他抬起眼睛看向后视镜,对上马尔贝克的眼睛。

年轻的上司有一对黑色的眼珠。诸伏这会儿看过去,只觉得自己什么情绪都没有读到——就仿佛对方提到这件事时什么都没想一样。

“——你不是想对泥惨会动手吗?”马尔贝克说,“你有两天时间准备。”

先把上司送到他指定的地点,诸伏景光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这里是暴露给组织过的——发出点响动,装作洗漱后关灯睡觉的样子,然后换了一身黑色的帽衫,翻窗出去,顺着消防梯一路往下,最后在离地三米的时候直接松手跳下,落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咚”的一声。

他确认自己没有引来关注,但在离开小区后还是谨慎地绕了好几个圈子,才终于找到自己的目的地——一处投币电话亭。

投入硬币。他拨出烂熟于心的那个号码,在对方接起后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对着手表读了八秒,然后挂掉了这个电话。

夜风并不寒冷。他将手插在口袋中,装作晚上在外面闲逛的无业游民慢慢往北边的河川走去。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他走累了,于是走到河边的凉亭内坐下,并像是无意一样用手指关节在石桌上敲击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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