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怪谈篇223(2 / 2)

“问题就出在这儿。”容昊皱着眉,回身将一具尸体平摊到了地上。

“有什么问题?”李奕也站了起来。

“太刻意了,猫鬼素喜人之心脏不错。但是,都是切胸窃心,伤口不细查几乎看不出来。

哪里会有这般的大动作?”容昊掀开白布,尸首胸前的伤口太过可怖。

“所谓鬼怪,就是异于造物主的设想而不容于天主之物。

鬼怪为了能够长久生存,一定会尽量避免留下马脚,像这样暴烈行事的,倒像是个刚刚脱离蒙昧的野人。”该隐缓缓拂过可怖的伤口,手指染上乌黑色的鲜血。

真是奇怪,自她死后,曾经那么喜欢的东西,如今看来只觉得作呕。

李奕微微蹙眉,“他已作案百余起,若真是个刚脱蒙昧的妖胎又怎么可能呢?”

容昊与该隐似有所感,一同回过头去,看向停尸房门外。

李奕却依旧对着尸首摸摸索索,他将手伸入伤口之中,将陷入伤口内的几根碎骨断处又摸了一番,猛地惊醒,“这伤口断处光滑无痕,干净利落,倒不像是妖怪的骨爪之类所为。”

“哦,那么李大人,你以为是何物所为呢?”门外有人出声询问,声音醇厚悦耳。

“很可能是铁制器具,看来不是猫鬼所为,而是有人做鬼。”李奕一双慧眼如炬,思路清晰后,即刻查出了之前遗漏的线索。

“你看,可是这双铁爪?”男子落地无声,缓步来到李奕身前,一对精铁打造的铁爪递到李奕眼前。

铁爪上黑色的血斑早已干涸,兼杂点点碎骨。

李奕顿觉浑身战栗,冷气顺着他每寸肌肤的每个毛孔直钻入体内。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眼前男人一身紫色官袍,白面无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促狭地望着他。

男人身旁立着六人,面上无悲无喜,室内无风无雨,一名近侍却为他撑着伞。

四,真凶来

“少监大人,在下怀仁坊坊佐,奉命查清猫鬼案真凶而来。”李奕站直了身子,拱手施礼。

“咱家知道,这不是为你解忧而来吗?”男人说着将铁爪扔在李奕面前,他身旁打伞的内侍朗声开口,“杨柱国身为朝中老臣,世沐皇恩却贪图财物,驱使猫鬼杀人无数,暗夺财货,更欲暗害皇子,以下犯上。

今由怀仁坊坊佐李奕查明此案,拿下杨素家臣杨宇,贼寇业已画押,累累罪行,供认不讳,证据确凿。”

男人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画押的供状,递到李奕面前,笑着道:“李大人,这可是泼天大功,恭喜恭喜呀。”

李奕接过那张供状,低头看了看,“既是杨柱国家臣,可与杨柱国当面对质,不知杨宇如今何在?”

“已伏法,咳咳。”男人轻声咳嗽,一伸手,身旁近侍立刻将手绢递上。

“既如此,此案便不可结案,这供状也不可采用,还请少监大人收回这张纸。”李奕不卑不亢地用双手将供状递了回去。

男人盯着埋头施礼的李奕沉默半晌,而后轻笑出声,越笑越响,“哈哈哈,李坊佐,我知你素来刚正不阿。”

他俯身附耳轻声道:“你该知道杨大人当年是如何诬陷史大人的,当世之奸臣而已。”

“忠奸不足以定罪,小人以为,若想定罪,便需罪证确凿。”李奕仍旧低着头,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啧,李大人,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呀。”男人来回踱步,片刻后微微摇头:“洛阳城内这么多人岂不是都白杀了?”

李奕猛然抬头,一把抓住男人的袖子,“少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猫鬼案全不是猫鬼所为?”

男人似是有些不耐烦,脸上却依旧挂着笑,从李奕手中缓缓抽出衣袖,“近来的猫鬼案是有的。不过只死了一人而已——当年独孤陀案的告发者,除此人外的死者都是各方势力所为。

有人想要谋求上位,有人想要铲除异己。这偌大洛阳城眨眼便乱了。”

当年猫鬼案是草菅人命,如今竟也是如此!

李奕越发觉得恶寒,心底一腔热血像是被浇了一个彻底,化作一汪冰潭,散发出阵阵寒气,万年不化。

男人缓缓退到门口处,“人命贱如草,若能拉下一两个大臣,这帮草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这才是大事啊!

可惜啊,李大人不通情理。”

男人挥了挥手,六名护卫缓缓抬头,袖中机窍响成一片,一双双钢爪探出袖口。

“那就只能再加三桩血案了,唉。”男人轻声叹息。

六人动作一致,猛地踏步向前。

三只钢爪直刺向李奕,容昊的右臂长袖挥出,划出一道半圆,长袖如云,袖口却似是钢铁所化,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三只钢爪竟然被容昊一袖斩断。

“流云袖?”少监身旁近侍有些惊讶地出声,三名护卫从袖中取出短剑,将容昊死死围住。

“草民?为什么你们总能高高在上呀?”该隐低声呢喃着,赤手向前。

两只钢爪齐出化作两道凌厉寒光闪烁,直抓向他的肩头,该隐却丝毫不惧,双手化爪齐出,抓向出手的两人。

两只钢爪瞬间刺破皮肉,直扎入该隐双肩,该隐却视若无睹,双手擒住两人咽喉。两名护卫立刻拉住钢爪,试图让该隐吃痛松手。

却见钢爪死死钩住该隐的肩骨,动弹不得,也不见鲜血涌出,该隐双手发力,两人脖颈被生生扭断,血溅当场。

又一人欺身向前,一钢爪捅入该隐的胸口,钢爪贯穿了他的胸膛,卡在了他胸膛的肋骨之中。

他却浑若无事,笑嘻嘻地望着身前愕然的男子,“其实,我比你还想杀死我自己。”

接着他猛然出手擒住那人,扭断了他的脖颈,而后慢步走向那位脸色些微变化的少监大人,“从教廷到皇庭,你们这种人还真是千篇一律。”

“兀那胡人,些许妖法,安敢在此放肆?”男人的身旁的中年近侍一声厉喝,而后“锵啷”一声,伞中长剑出鞘,一道剑气洒出,势如长虹。

该隐立刻双臂交叉上挡,青铜长剑笔直斩入的双臂之中,铜剑正斩在臂骨上,金铁之声骤响。

铛——!

男子只觉得双臂震得发麻,低头一看,自己持剑虎口处已然流出血来。

他嘴角微勾,左手短剑快速抵住长剑,而后将全身力量压向长剑,该隐双臂吃力,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这青铜剑上是抹了什么?”该隐脸色微白,他虽是不死之躯,但是一些特定的毒药确实能让他暂时失去力量。

青铜剑上抹了剧毒,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这恰恰就是这小子不用寻常的铁剑而偏偏选用青铜剑的原因!

与此同时,将容昊围在正中央的三位侍卫眼神交流,两人长剑猛攻容昊上身,容昊左右长袖挥舞,袖口弹开长剑。

正在此时,身前空门大漏。剩余的那名侍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袖中三支短箭如电一般射出。

暗器——袖箭!

容昊纵是人间真仙,如今面临灵气稀薄的人间,却无丝毫空闲使出法力,面对这般杀机,竟然除了兵解转世毫无他法。

杀气凌然,袖箭眨眼就到。

一旁的李奕却猛地扑了过来,将容昊扑倒在地。

“李奕!李奕……”容昊被李奕压倒在地,伸手摸向李奕的后背,三支短箭深入骨中,李奕已然昏死过去,再无回声。

“咳咳,快点解决他们。”少监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余下三人举起长剑,警惕地走近倒地的容昊,准备一击致命。

“又是三笔罪债,好在,咳咳,好在是加在那只猫鬼身上。”少监笑了笑,突觉胸口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接着就好像丢了什么,思维开始混乱,视觉开始渐渐模糊。

“三笔罪债,我可受不起,还是只加一笔比较好吧。”一个背着巨棺的黑袍男子诡异地出现在了少监身侧,就好像他一直在那里。

场中四名侍卫一同回头,只见那男子的双手从黑袍下伸出来,正捧着一件湿漉漉的物事。

众人定睛细看,却见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还在他的掌心“咚咚”地跳着。

切胸窃心!

众人的头皮像是要炸开一般,莫非是误入了炼狱,否则何以见到这诡异的景象。

男人将心脏捧到鼻前,轻轻一嗅,微微摇头,“我爱人心,却讨厌你这颗黑心。”

他将少监的心脏随手扔在地上,心脏落入青色地板之中,还在微微颤动着,鲜血在青色地板上缓缓四散流开,如同一朵雨天盛开的血玫瑰。

“你——你!”少监大人惊愕地指着男人,嘴角流出鲜血来,倒在地上,双眼圆睁,还在挣扎着。

男人蹲下身子,看着那白面无须的少监,笑着道:“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宇文清。”

“宇文……一族!”

是北周后裔!宇文一族的残党!少监想要狂呼,却再无机会,他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一众护卫咆哮着冲向宇文清……

五,人间好

李奕只觉得自己好像昏昏沉沉地走上一条幽暗的小路,道路处于幽冥暗雾之中,远处的日光薄弱,令人分不清是朝阳的第一缕阳光还是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

李奕站在原地,远处的光芒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既没有变强照耀一方世界,也没有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股悲哀与痛苦从心底滋生出来。

远处的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两顶帽子,紧接着一黑一白两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随着二人渐渐走近,两人的身形也越来越真实。

两人皆是身着拖地长袍,头顶怪异高帽,不过颜色却是截然相反,一黑一白,白帽上写“一见生财”,手拿哭丧棒,黑帽上写着“天下太平”,来人手上拿着一捆镣铐。

白袍者取出一本书来仔细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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