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魂记(1)235(1 / 2)

《谷魂记》

作者:楚尾

第一幕·不知途

七月蝉噪,幽林愈静,厚肥绿郁的长草密丛窸窸窣窣,一把蕾丝花边的浅粉遮阳伞收束作棍,拨开杂丛横枝寻路,伞柄握处的白皙手掌属于一位斯斯文文隆准黑框眼镜二十岁许的男子,眸子黑润明净,格子衫薄裤,无饰无可品之处如他的面容,不过是得体不扎人眼。

“月月,这里有块空地,过来歇一下吧。”

他以略显瘦削的身体撑住荆条茅草,让身后的女孩无碍地通过。

那女孩则像是云开月出般靓丽难以移目,鸭舌帽下容色清殊,媚骨内秀,齐肩的金灰挑染短发里掩映着精致小耳与四叶草银坠,上身里衬是件小熊扎染白短袖,小熊大大圆圆的萌眼被女孩胸脯撑得高高凸起,黑色皮夹克侧映高峰两旁,微露出笔直精致的锁骨,下穿着破洞拼接的牛仔短裤,裸出的长腿玉脂白皙,骨肉匀称而勾勒出的线条绵延地心惊动魄,引人旖念。

女孩对于男子的讨好举动并无多少谢意,反倒神色漠然不耐烦,显示出这段恋爱中两人不平等的地位差别,如此这般的情形也不奇怪。

男子名叫翟泽,女孩叫林辜月,两人同来自东南某座大学,无数形容男人外貌的词汇里,翟泽最多占个清秀二字,而林辜月则身材纤挑,容貌秀媚,花边新闻飞絮满天,校园风云焦点人物,外语系的系花,校花的有力竞争者。故而能够成为林辜月的男友,翟泽认为是他大学三年里为数不多的幸运,确定关系的那晚,学校的贴吧论坛排满了单身狗口诛笔伐的帖子,哀嚎着势要报夺妻之恨。

这让学校小透明的翟泽一时风头无两,着实嘚瑟潇洒了一把。

然,几月相处下来,翟泽则实实有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楚,林辜月除了外貌协点赞的容貌身材,其余处处是毛病,最让翟泽叫苦不迭的就是她那大小姐公主脾气,两人相处约会时,委实有种慈禧与李莲英的既视感。有时候夜静无人,翟泽也不禁自问,“自己这是男友呢?还是奴才呢?”

“脏死了,过来给我扫一扫啊,真的是,就知道傻杵着。”

“要不是你啊,我早就在酒店休息了,那会迷路在这个深山老林里,晦气死了。”

林辜月戟指厉骂着翟泽,另一只手脱下鸭舌帽,聊扇微风。

“不是月月说旅游要不知路途方能有无穷意外景色吗?”

“你还犟嘴,还不是你看到路就开过去,也不管大路小路。”

翟泽再次哑言。

六月中旬两人便定下了远游消暑的计划,至于去哪,一连几日没有定论,只是确认了一个向西北方向进发的大致方位,最后目标锁定在了山城,毕竟人间四月,山寺桃花,高海拔自有清凉。

百度旅游攻略时,林辜月嗤之以鼻,巧克力糖咬碎之后说道:“旅游攻略查来查去什么最没意思,大多数人旅游回来,心情低落,大感失望,就是因为那些攻略美图看多了,期待值拉满之后看到实物,觉得不过尔尔,所以咱们这次不看这些个杂七杂八,出城后就向西北行,看到什么路就走什么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何处,方能无穷路有无穷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说着,林辜月澄净黑瞳里满是得意喜色。

翟泽也觉得这主意不失雅趣,只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效阮籍穷途之苦。

暑假如期而至,定好了一云高日照的晴朗天,行李收拾妥当后,两人借来林辜月叔叔闲置的奔驰suv,半是期待半是隐忧的心情杂缠下,翟泽发动引擎,灰色的亮丽车影向西北疾驰而去。

一路行驶,没有地图的指引,信车而行见途便走方能由衷感受到华夏大地的辽阔多色,逢峻岭夜宿,遇丽水戏游,遍览了许多意外胜景,也万幸没有穷途而哭,直到今日林辜月看到一株秀挺于林的巨树,说什么也要拍照打卡时。

“傻楞啥呢,把水给我。”林辜月细眉倒竖。

翟泽嗫喏着:“你不是不喝吗,嫌弃溪水有味道。”

“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渴死吧。”林辜月的声调上提几度。

翟泽不敢再说什么

翟泽小小翼翼有些讨饶:“月月,你先坐会,我去找下路。”

“嗯”隔着矿泉水瓶,林辜月沉闷应着。

翟泽‘应懿旨下朝’。

日已偏西,阳光穿过树隙,泰半被密林绿云吞没,投射到林辜月身上的只有黯淡疏落的光斑与暗绣似的大片树荫,云深远谷遥传来的不知名所未闻的鸟啼兽鸣,悠长,凄凉,蓦然让林辜月想到自己正孤身一人处于浪莽林野中,恐惧一下攫住她的心神,纤纤玉指握扁手中的矿泉水瓶至指节白过冰雪,燠热晒红的脸蛋渐渐变得惨白,林辜月语气带上了哭腔,低声呼喊着翟泽的名字:“翟泽,翟泽,你回来了吗?我好怕,你快回来。”

“月月,我找一个山村,不过有些··········”

翟泽一路小跑‘回朝报喜’,话未说完,林辜月从卧石上蓦地站起,雀投向翟泽的怀抱,微嗔薄怒道:“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怕啊。”

翟泽感受着林辜月的凹凸有致的身躯,轻闻体香腻嗅,有些暗喜地慢慢拢紧林辜月的盈握腰身,他现在有些了然为什么男生喜欢带女孩去看恐怖片了,轻拍着林辜月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我在呢,我看到了一个山村,我们可以去问问路。”

山石松动,林辜月在翟泽撑扶下一步一探地下到缓坡,两人眺望下看, 十几栋青砖黛瓦的房屋错落在山麓谷底,鳞次栉比了一小块,高岗上看来,颇为古雅。莫名地是村庄周围水田中的稻禾,不是新栽的嫩绿,也不是成熟的金黄,而是血一般的色泽,赤红流丹,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片刚切下裹着腥膻气的血糊肉块,且又诡异地挥发着馥郁浓酽的肉熟香,隔山可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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