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1 / 2)

  李闻虞听着他的声音,喉咙干涩到不知道怎么发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很确定地恨着裴新,可又不是只有恨。

  他因为同情和愧疚而主动想要帮裴新治病,只想让裴新恢复如初。可是裴新的身体,手,精神状态为什么都那么糟糕,糟糕到让他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将裴新的受伤,可怜,付出牢牢铭记。

  甚至在病房里,他看见奶奶温和地,笑眯眯的跟人说话,都不得不去想,如果没有裴新那天去郊区找人,没有裴新在那五年里的照顾,他或许早就见不到奶奶。

  柳奶奶把裴新误认成奶奶的孙子,而在对奶奶的付出上,裴新或许确实比他更有这样的资格。

  他凝视着面前裴新苍白狼狈的脸,能想起从前的自己,因为他的威胁而每天提心吊胆忍受屈辱的自己。也能想起那天的雨夜里这张脸被粘稠的血液模糊,血腥味浓厚到几乎能屏蔽人所有的感官。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的情感可以那么富余,恨、厌恶、同情、怜悯、感激都可以放在同一个人身上深深扎根,让人连只是想一想都精疲力竭。

  半晌,李闻虞闭了下眼睛,僵硬地摇了摇头。

  裴新的眼睛里几乎瞬间亮起来,像狂喜,可是随即在李闻虞平静到淡漠的眸光里又变得小心翼翼:“那你……讨厌我吗?”

  李闻虞觉得心口烤着的那团火变得滚烫,烧得他异常焦躁,干脆说:“你不吃药我就会烦,会讨厌,你要是不痛了就睡觉。”

  裴新立刻坐了起来,把手心里藏到快捂化了的两颗药丸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就咽了下去,却好半天都没再动。

  李闻虞低头扫了眼他的脖颈,薄薄的白色皮肉上沾着汗珠,喉结一动不动。李闻虞眉头一皱,把倒好的水递过去:“是不是噎住了?喝水。”

  裴新听话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水杯紧紧捏在手里。

  李闻虞看他应该是咽下去了,才重新开口问:“你之前为什么说不想吃药?”

  止痛药没那么快起效果,四目相对,他看见汗珠从裴新漆黑的发丝里滑下来,滚落在冷峻的眉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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