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8(1 / 2)

他的笔迹干枯、瘦硬,是个桀骜并且有点极端的人吧。她当然对他有好奇,但是就跟18岁那次一样,她也绝对不可能去看他。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心里有个跳荡不安的动物园,而他不幸成了动物们的食饵。

最后一个晚上,静好照例在“味美轩”解决晚餐。她坐窗口老位子,一碗面,一碟菜,一杯豆浆,发长长的呆。

有人打她身边经过,走得仓促,手拂过桌,把装豆浆的杯子打落。

冒失鬼立即收住脚,一手搀住杯子,一手麻利地用纸巾擦过桌面。目光一抬,咬住她的眼睛。沉声说:对不起。

静好一愣。那是双似乎认识你几百年的眼睛,正在跟你做着某种只能心领神会的交流,当然,很抱歉,她应该不认识他。相貌是有点熟,但仅限于一面之缘擦肩而过那种。

“没事。”她回。

在办公室艰难耗到十来点钟,静好出单位,按老时间拐入小巷,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看到路灯摔过来的影子,也没有听到击在青石板上的爽脆的脚步声。

他不来了么?静好在那一刻,难以言明自己是轻松还是失落。

静待片刻,她缓慢前去。

大半程后,熟悉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急促奔跑的声音,在她听来不啻惊雷。她本能想回身看,还是硬生生刹住了欲望。

她停在那,仿佛就为等他。

他似接收到了信息,逾越了往常的安全距离,直接站到她身后。她可以听到他嘴中发出的咻咻喘意,以及身体辐射出的轻微热力。

都静默着。

然后她听到自己不可思议地说了句:是你吗?

他猝然抱住了她。轻软的交缠,再温柔不过。她闭眼仰躺到他怀里时,轻轻舒了口气,好像把一生交付。

他紧紧抱着她,僵硬、笨拙,又带着神经质的痉挛,好像在激动与恐慌中,不知道拿手里温软的躯体怎么办好?持续胶着后,他突然把她的肩扳过来,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粗鲁含糊,完全没有章法,但是高歌猛进,带着动物天然的掠夺本性。静好只觉得自己快闷死了。在这样头昏脑胀的一刻,却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他肯定刚抽过烟,口腔与身上散着一种独特的焦糊味道,有点像烤熟的地瓜,又有点像劣质的烧酒,还有点像收获后的大地。她后来闻过很多牌子的烟,却没有一种与记忆里的味道重合。

他松开她之前,唇在她脸上恋恋不舍地摩擦了多下,使得她的脸上挂满了一条条湿漉漉的冰蚕。他说:你还是不想看我一眼吗?这是他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说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因为他知道她不会看他。他属于她的噩梦,也属于迷情。属于夜晚,也属于原罪。那是生命的例外,绝无仅有。

“好吧。”他的手最后在她脑袋上揉了下,以此告别。

静好听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才头重脚轻地回到宿舍。灯也没开,又头重脚轻爬到床上。 摸一下脸,是烫的;闭上眼,还有天旋地转的吻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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