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42(1 / 2)

静好从她支离破碎的话中不能完全复原当时的场面,但是约莫猜测她应该是被另一个嫉妒的女人用沸水浇了。她的爱情在沸水中止歇,冷成一片,这大概也是她此后用沸水虐待自己的原因。

在那瞬间,她的冷热感觉颠倒了。

“我毁了,但是他也毁了。”姐姐嘎嘎笑。笑得苍老之极,疲乏之极。她心里的仇恨,并没有随着山间安宁的日子烟消云散。或许可以说,她恨,是因为她尚爱着。只有强烈的爱才能锻造出极端的恨。

“他不值得你爱。”静好知道触了姐姐的心病,连忙抱住姐姐越来越痉挛的身体,抚慰着,“一点都不值得。你振作,活得好好的,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姐姐泪如雨下,断断续续回忆,“可是我老梦到他。他穿着红色的套头运动衫授课,年轻人都没有他那么朝气那么帅。每次他上课,我都会脸红心跳,但我不忘挑衅他。有次他讲资本论,我站起来问,老师,我有几个困惑,请帮我解答:一,为什么酒放在酒窖里,年头久了,会自动升值?这里有什么劳动?二、机器是成本,不创造价值,但牛马的活儿值多少,肯定不止草料钱。为什么我们不说人剥削了牛马……哄堂大笑,但是他注意了我。……我们在和记吃小笼,我不得要领,一口咬下,喷出一股汁液,把他的衣服弄脏了。他不擦衣服,说我的动作很性感,我不知道性感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是性感。我呆呆看着他,他便低头吻了我,那是我的初吻,我永远记着小笼包子的味道。……有个夏天,他带我出去考察,我们搭个小帐篷在山野里听虫鸣。浪漫到不能再浪漫,然后他强劲地掠夺我。那种温柔的霸道,让我在这之后,根本不可能对同龄男人产生兴趣。我被他催熟,却也不后悔,原来我也渴望在他手下成熟……”

静好听着听着,无端起了一片雾,一头雾水的雾,也是云里雾里的雾,她想挥开,又害怕看得清楚,就那么不知所措着。

钟羽姐姐还在说着。脸上表情随着细节的转换变幻着波光。她的蜜糖,静好的砒霜。静好不听。她不要父亲再一次在她心头崩溃。

她机械地搓,渐渐无力,就抽手蹲在地上,用全部的心神回想家的温馨,以此抵御钟羽姐姐的言语侵袭。

多年前,爸爸身边还没有女学生,一家人过得很温暖。晚上妈妈做饭,她则请教爸爸问题。她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直到爸爸挠头皮,呵呵笑说,好啦好啦,我女儿比我聪明。

“爸爸,你只是个博士对不对?”她说。

爸爸说,静静也想考博?

“我要做博士后。”

“我女儿有志气。”爸爸翘拇指称赞。

她咯咯笑起来,“呵呵,嫁个博士,就是博士后了。妈妈就是博士后。”

爸爸跟着捧腹笑。妈妈从厨房出来,“乐什么?瞧瞧你们父女俩,多会享清福。我站了10小时,回家还要给你们做牛马,累死了。”

爸爸作个“请”的手势,妈妈便趁势瘫到沙发上,手指指背,“这儿酸。捏个十块钱的。” 爸爸只好上去给人揉肩捶背。静好挤挤眼,道:“果然是博士后,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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