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1 / 1)

僧人道:我这几年一直在苦苦思虑如何报答你,后来想想,别的没有,只能教你些武艺防身。这个世道不太平,将来总是有用的。

幼蕾并不想学武,吞吐道:这个,其实,不用的。我并没做什么,我也不要学什么武艺。

可是僧人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嘶哑道:你是要让我做背信弃义之人吗?幼蕾吓得只能答应。于是自此后,每个晚上,这个僧人必会过来教她本事。僧人先只是教打坐运气之类,半月后才授她一套剑术,说是潇湘剑,很适合女孩子练,轻盈优美。幼蕾因为没有兴趣,学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僧人却非常严厉,有错辄打,幼蕾再也不敢敷衍,认认真真地学,旬日后,但觉身轻如燕,体力充沛。

三个月后,僧人告辞了。临行前,把自己的剑赠与了她。僧人道:你学的虽然不精,但自保应该没有问题。但武术之道贵在坚持,以后有时间还是要继续练。说完,转身要走。幼蕾急忙将他喊住,给他磕了头,唤了师傅。师傅平日里虽然威严,而且这次练剑来得有些仓促,但及至分别,师徒间也有了些不舍。幼蕾垂泪道:师傅,你住哪里,以后我去看你。僧人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无须知道。幼蕾遂道:那师傅你要来看我。僧人点头。跃上围墙。转眼就不见了。

幼蕾回味那些时日,感觉如在梦中。那之后,幼蕾的病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因为练过武,精力反而更加充沛。小病小灾也不光顾她了。

酷暑过后,转眼之间,中秋就来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做新衣置办佳肴。幼蕾与小芽结伴去集市采买水果、糕点。至闹市区,看几个小孩匍匐在地乞讨,幼蕾想每逢佳节倍思亲,而这几个小孩却无父无母四处流浪,深觉可怜。拉了小芽,道:不如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过节。遂趋上前去,从篮里掏出吃的给小孩,小孩个个欢欣雀跃。抓了就吃。幼蕾道:晚上,到姐姐家吃饭啊。不过,我们先要梳梳头洗洗脸,今天是中秋啊,要体面一点。两人遂拉了小孩,给他们梳头,又去附近接了些水,给他们洗脸,街上行人无不侧目。之后,大家追逐吵闹一阵,临近黄昏,幼蕾才将他们往家里带,父母均没说什么,因为知道自己的女儿接济穷人也不是一两次。大家聚在一起,在院子里饮酒赏月,是时,金风送爽,丹桂飘香,大人们聊聊家常,孩子们吵吵嚷嚷,节日气氛也算浓郁。因为这天晚上街市通宵开放,幼蕾安排孩子们睡觉后,就与小芽兄妹出去凑热闹。街道上人们三五成群,婆娑于市。酒楼前尤其热闹,弹唱声不绝于耳。一些富家公子占据高处亭台,吃着新出的蟹鳌、水果、月饼,听着女婢弹奏说唱。月亮在高处,成为他们的背景。

小芽的兄长小松买了几个石榴,大家一边吃,一边走,一边看。在街上转悠一阵后,突然锣鼓喧天,伴随着吆喝声,街边的行人纷纷散至两边,幼蕾也被潮涌的人群夹到一边不能动弹。俄顷,一辆马车徐徐而来。马是一匹纯种白马,毛色雪白,油光发亮,骨架魁伟,神骏非凡。马似乎也知晓自己身份高贵,引颈长鸣,姿态矜人。马上坐一男子,面目幼蕾虽看不清楚,但身材挺拔、气宇轩昂。似是哪家的贵公子。马车在春风楼前停下。

男人下马,把帘门一拂,慢慢搀出了一个老妇。老妇上穿水绿色镶金边的袄子,下穿金线滚边的凤尾裙,头插珠翠,极为富贵。男子似乎极孝顺,在老妇耳边喁喁细语,逗得老妇咯咯笑。酒楼掌柜早就奔出,哈着腰,在旁边迎着。

男子和老妇很快在二楼阳台出现了。丰盛的菜肴一道道置办上去。一女伶幽幽吹着笙管。男子给老妇斟酒,两人谈笑宴宴。周围人群略略散开,幼蕾暗忖是哪家人家,就听旁边有人说,这男子来头极大,是左军都督禇士弘。靖难时期帮当今皇上立下大功,被封了爵位。老妇是其嫡生母亲,不知怎的,不愿去应天享福,一直留在本地。但禇公子似乎是极为孝顺的,逢年过节,必要回来亲侍母亲。又有人说,禇夫人最近一直在为儿子物色媳妇。虽然是先讨侧室,但上门投递帖子的媒婆也多得要把他们家的门槛踏破了。是啊,是啊,嫁入这样的人家,一生荣华享受不尽。有人迅速附和,并举例说着,哪家哪家小姐投帖子了。不知怎的,幼蕾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竟是有人拿她跟另一家小姐比较。幼蕾害羞,连忙要跑掉。刚钻到外围,酒楼前突然烟火盛放,蹦跳到天空,璀璨夺目。幼蕾看着转瞬即逝的美丽,突然有种无法言喻的惆怅。

中秋之后没多久,一天,父亲傅年山气喘吁吁提前回来。刚到院口,就呼母亲闺名:小鹃,大事,大事。幼蕾端给父亲一杯水,父亲喝完,道:上次让李媒婆向禇府递的草帖有眉目了。幼蕾一愣,隐隐想起中秋见到的那对母子。母亲极为兴奋,催促丈夫细说详情。傅年山道:听媒婆说,禇夫人已经圈出五名,里面就有咱家小蕾。过几天就会把小蕾叫出去,跟老夫人见见面。傅夫人似乎想到什么,询问道:那过了门,去不去应天。傅年山面有难色,说,听说这个媳妇娶来主要是陪老夫人解闷的,都说禇公子孝顺。又道:只要嫁过去,禇公子满意了,以后去应天也不是不可能。傅夫人沉思,说,家世这样显赫,小蕾去了会不会受欺负,都说侯门深似海。傅年山呵呵笑道:锦衣玉食,人上人的生活,谁不向往。向幼蕾招手,说:女儿,这门亲事亏不了。禇公子的人品我都打探清楚了。幼蕾默然,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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