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3(1 / 2)

徐曼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跟所有人一样知道羞耻,她掉头去了旁边的餐馆应聘服务员。

但一个月千把块不到的钱,房租都不够交,如何养一个读书的儿子?徐曼是想得开的,半年后,她镇定地找到老板娘:“麻烦介绍一位出手阔绰一点的客人。”

以后,每逢手头拮据的时候,她都会由老板娘介绍,出卖自己。

她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人总得先活着,仁义廉耻道德才能附丽。但是,小地方的人藏不住话,渐渐的,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就落到了儿子耳中。

慕远不搭理她。也不说为什么,就是不理她。有次,开家长会,他没让徐曼参加。徐曼知道后问他为什么。慕远先不说话,被逼急了,才瓮声瓮气说:“我觉得你也不想抛头露面。”

“我儿子考第一名我为什么不抛头露面?我就是要去跟人炫耀。”徐曼大声嚷嚷。

慕远从饭桌前拂袖而起,“你不要羞耻我还要。”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神态完全像个大人。徐曼一愣,气得砸掉一个碗,在一地的碎裂声中,她义愤填膺地嚷嚷:“要羞耻哪来的学费?运动员靠体力赚钱,钢琴家靠手赚钱,相声演员靠嘴巴赚钱,那么多人靠自己身体一部分生存,我有什么错?但凡有点办法妈妈会卖吗?路生,有些人有很多选择,有些人没有选择,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你知不知道!”

她没再吃饭,把自己关到卧室。他们的关系就那么不可挽回地僵下去了。这对视儿子为命根子的徐曼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儿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寡言。对自己的母亲,他保持沉默,但不像上次那样公开谴责。徐曼照旧卖身,随着他日用开销增大,随着自己行情看低,卖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反正儿子也不理解,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有时候,把钱甩给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还有几分报复的快感。有种,有种你不拿啊?

有天在饭店上班,她接到一个电话:“你是易慕远的母亲吗?”

“对。我儿子出什么事了吗?”她一惊。

对方说:“我是某某医院的,你儿子这个月已经卖两次血了。我们今天才得知他还不满16岁。以后不要让他卖了。”

电话挂了。徐曼就像众目睽睽之下被砸了记耳光,痛得这样屈辱,这样丧尽天良。

她本想立即赶到学校把儿子揪出来,都到学校门口了,顾及儿子的面子又折回去。她在家里哭,直到眼窝干涩,流不出一滴眼泪。

慕远回家,看到母亲提前下班坐在昏暗的客厅很不习惯,但照例不跟她招呼。

在他跨脚进自己的房间时,徐曼说,“你站住!”

慕远一惊,已被徐曼的高跟鞋砸中,穿短袖的手臂立即被勾出一道血痕。

慕远一点疼痛的反应都没有,只是眼睛里有点做了错事的忐忑。徐曼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一下子溃不成军,她努力屏住喉头的呜咽,大声说:“你是想用卖血来教训你老娘,除了肉,还有别的可以卖是不是啊?天杀的,你还想不想你娘活了?”她膝盖一软,跪到地上,“算妈求你了,你别逼你妈,妈只有你,妈还想着看你考大学,过好日子呢。你要我怎么办啊?”

慕远也跪下,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最近学校老让交钱,又是考卷费,又是伙食费,还要捐款。我觉得你不容易,不想问你要。真的,抽血就是晕一会儿,一点问题都没有。” 徐曼捶地大哭,那是为他叫她,那声“妈”,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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