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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回到玉京山,忙不迭将自己浸入寒潭之中,各自占据一角,开始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昏黑。

大徒弟率先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紧跟着,其他两人也清醒过来。

分开之前,大徒弟特意叮嘱道:“记住我白日里说的话,这阵子安分些。”

他话音刚落,忽然,远处天际亮起明灯,似乎有修士正朝玉京山靠近。

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只见两列修士,身着戒律堂蓝衣,浩浩荡荡。

只有最前面的两个修士提着灯笼,后面的人各自佩剑,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蓄势待发。

戒律堂的人来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三人心中一惊,直觉不妙,连忙伸手召来佩剑,严阵以待。

不多时,两列修士就到了眼前。

为首两人抱拳行礼,还算恭敬:“三位师兄,师祖有请。”

三个人对视一眼,大徒弟问了一句:“不知师祖传召,所为何事?”

“今日师祖出关,于大殿设宴,门派同庆。三位师兄不在,我等特意来请。”

原来如此。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收剑入鞘,直接跟着他们去了。

正如修士所说,门派大殿灯火通明,各峰长老、各堂堂主都到齐了,酒宴正酣,其乐融融。

三人跨过门槛,齐步上前,弯腰行礼:“恭贺师祖出关!”

可不知为何,他们甫一出现,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冷清下来。

祝青臣仍旧是白日里那副装扮,白发雪衣,端坐在最高处的主位上,只是垂下来的衣摆上沾染了妖兽的血迹,血迹干涸,凝成暗色的花瓣。

他淡淡地笑着,却不说话,只是双手捧起案上的茶盏,垂下双眼,轻轻抿了一口。

三人抬头望了一眼,撞见祝青臣身边、沈照夜严肃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去,加重语气,恭恭敬敬地重复一遍:“恭贺师祖出关!”

祝青臣依旧带着笑,语气轻缓温和,不疾不徐,却道:“跪下,我要审审你们三个。”

三人正要依言照做,膝盖弯到一半,忽然察觉不对劲,猛地抬头看去。

“师祖这是何意?”

不等他们说完,祝青臣陡然变了脸色,抬手一扬。

强大的威压迅速逼近,压弯他们的腰,一条腿、两条腿,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

他们奋力挣扎,脸涨得通红,最后却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两只手撑在地上,尽力抵抗威压,不让自己趴在地上的样子太过难看。

“敢问师祖,我等做错了什么?还请师祖明示!”

“师尊……师尊救我!”

只听大殿之上,声色微冷——

“你们三个不会以为,白天的事情,就这样被你们混过去了吧?”

沈照夜的三个徒弟,被一股强大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们没想到,白天的事情还没有过去,祝青臣还要治他们的罪。

但他们也说定了,不论如何,一口咬死,就是不认!

因此,三个人只是做足委屈姿态,一昧喊冤。

“我等实在不知错在何处,还请师祖明白告诉!”

“师祖可是因我等迟来,故而心中不快?可师祖匆匆出关,事前并无告知,我等也并非有意迟来,还请师祖恕罪!”

“就算我等有错,也求师祖手下留情,先让我们起来。长老弟子皆在,师祖如此羞辱我等,只怕今日之后,我等在宗门之内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们一面辩解,一面还不忘往祝青臣头上泼脏水。

倒像是祝青臣为难小辈一般。

可祝青臣端坐高位,不为所动。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三人本就心虚,越说越急,想把这件事情快些遮盖过去,下一句话就露了破绽。

“师祖有所不知,我等今日在山下遇险,与妖兽大战……”

开口那人发觉说错了话,他不该主动提这件事情的。

他心中一惊,底气泄去,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渐渐的,两个同伙也跟着没了动静。

祝青臣面不改色,看着他们,像是在看戏:“怎么不说了?在山下遇险,与妖兽大战,然后呢?”

三人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大徒弟开了口。

“师祖明鉴。今日是我在山下遇见妖兽,是我修为尚浅,落了下风,因此捏碎传音符,向师尊与两位师弟求助。”

“师尊救我于水火之中,两位师弟与我合力击杀妖兽。两位师弟因我负伤,故而迟来,此事皆因我而起,若是师祖降罪,我愿独自承担……”

祝青臣不愿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问:“是何妖兽?”

“灵角犀。”

“何时遇见?”

“今日卯时。”

“何处遇见?”

“落霞山脚。”

“因何遇见?”

“我并不知。”

你来我往,对答之间,大徒弟挣扎着抬起头来,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还真像是凌霜傲骨的世家公子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祝青臣顿了顿,“原本只存在于千里之外、秘境之中,性情温吞的妖兽,无缘无故出现在落霞山下,猛冲出来,把你撞得半死?”

“师祖这话好生奇怪,是我无故被妖兽中伤,我倒也想知道那妖兽怎么会出现在落霞山。”大徒弟正色道,“当时师祖也在场,何必又来问我?我倒还有些事情想问问师祖,只是碍于众人皆在,顾及师祖颜面,不好说出口罢了!”

这话不像是辩解,倒像是威胁。

白日里,祝青臣救下自己的徒弟,转头却把徒弟的徒弟丢给妖兽。

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总是难堪的。

大徒弟自以为抓到了祝青臣的把柄,定定地望着他,试图让他就此息事宁人。

可祝青臣怎么会遂他的愿?

祝青臣淡淡道:“不必顾及本尊的颜面,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

大徒弟愣了一下:“师祖此话当真?”

祝青臣目光坦荡:“自然当真。”

大徒弟仍不死心:“师祖可想清楚了?”

他只是想让祝青臣就此打住,可不想和祝青臣撕破脸。

偏偏祝青臣不按常理出牌,似乎并不在意。

“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不等他多想,祝青臣便开了口。

“不就是本尊将你三人丢给妖兽的事情么?这有什么开不了口的?本尊为何将你们丢给妖兽,那妖兽究竟是如何从千里之外,来到落霞山下的,你们心里清清楚楚。”

大徒弟仍旧嘴硬:“我等实在不知,倘若师祖非要觉得此事与我等有关,我等百口莫辩。”

祝青臣轻笑一声:“是吗?”

下一秒,只见祝青臣举起右手,一块小小的玉牌,从他掌中滑出。

白璧无瑕,晶莹剔透。

大徒弟和三徒弟都没反应,只有那个妖兽化形的二徒弟,在看见玉牌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下意识就去摸腰带。

祝青臣瞧见他的反应,垂下眼睛,掩去笑意,把玩着手里的玉牌。

“你三人遇险之后,本尊特意带着徒弟,去了一趟千里之外的玄虚秘境。秘境之中,一片混乱,地上倒着灵角犀幼兽的尸体。”

“灵角犀性情温顺,却极为护崽,因此,本尊推测,一定是有人故意屠杀幼崽,引它发狂,又将它引到落霞山下,借刀杀人。”

二徒弟身侧双手握成拳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祝青臣。

偏偏祝青臣说话慢悠悠的,就是不肯一口气说完,吊足了他的胃口。

“果不其然,本尊在妖兽幼崽的尸体旁边,找到了这个东西。”

“本尊听说,你们师父亲手给你们雕了玉牌,师兄弟三人,一人一个,正面刻的是青阳宗玉京山,背面刻着你们的名字。让本尊看看,这背面刻着的是——”

祝青臣凝眸,正要把玉牌翻过来看看,下一秒,殿中传出一声怒吼——

“住手!还给我!”

二徒弟猛地现出豺狼獠牙,挣开束缚,纵身一跃,朝祝青臣伸出利爪。

不等祝青臣动手,他身边的沈照夜就先反应过来,霍然起身,一扬手,将人重新按在地上。

沈照夜冷声问:“你在干什么?不可对师长无礼。”

二徒弟扑在地上,抬起头:“师尊,那是你送我的玉牌!我只是想要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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