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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走到大门前时浓雾在村子里蔓延,雾气蒙蔽了周遭视线,仅有一尺见方的雪地上反着光。

铁门把手生锈得厉害,刚一将手放上去一块木牌便从杂草中冒出,牌上的金字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以此废墟纪念波特夫妇,并警示令他们家破人亡的暴力。”

她才匆匆扫过木牌的最后一行,雪地上就传来沙沙声,像有人踩在上面,她的手第一时间碰上戒指想从其中掏出一张传送符,当捏动符箓没有丝毫反应时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不等声音完全隐匿,她便绕过木牌向着房子右侧的荒草丛跃去,那里也正是当年被魔咒炸掉的房间的方向。就在她刚刚动作时一道咒语便擦着头发过去,无声地在雪地炸响。

雪下掩埋的野草被腐蚀成了一片黑灰。

这一咒语仿佛拉响了信号,各类咒语破空之声如同催命符般紧随其后。

慕羽灵活地闪过一道道咒语,雪花在四周炸开,偶尔溅到身上的雪沫都灼得皮肤疼痛难忍。

身后不管是什么人,他们只想要她的命。

爬满外墙的常青藤诡异扭动了几下,显得更像张牙舞爪的野兽。

长长的袖子遮住了袖口里一柄匕首的反光。

越接近那片荒草丛地上的障碍物碎片也就越多,飞舞着的各色咒语像烟花一样在身边绽开。

她俯下身在野草中摸索,不想甫一俯身一道绿光便同她险险擦过。

身后的泥土滋滋冒着烟。

只差一寸,就那么一寸。

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庆幸,她身体更快地做出了反应,那柄匕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着绿光发射的方向投去。

短促的惨叫后血腥味在清冷的空气中蔓延。

惨叫之后是几声剧烈地爆炸,接连不断的魔咒也彻底消停了。

这或许是第一个直接消失在她手中的,真实的生命。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鲜血的味道让人反胃,慕羽踢开脚下零星杂乱的碎片,走过去将匕首拔出,脚下的尸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温热的血液溅在身上,和夕阳的暖意竟没有多少区别。有什么从中挣脱开了,朝着黑暗逃逸。

她拿过尸体手里的魔杖,向几个方位指了指,低声说:“破。”

满院的树篱常青藤吱吱扭动的声音根本不像植物,而像是老旧生锈的机器。

如今的情形仍然诡异,似乎一切都随着这个人的死亡结束,但慕羽不相信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出自一人之手。

那些咒语全是无声咒,且招招致命,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巫师才有能力使用这样的咒语。从第一时间就用魔法隔绝废墟以及使用的咒语来看,他们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这根夺来的魔杖用起来虽然还算顺手,施展咒语却总不如自己的魔杖顺畅。

“魔杖飞来。”她以极低极低的声音念出了飞来咒,另一根魔杖被她握在了手里。

魔杖上灰尘密布,还沾着积雪和杂草,却同她没有半分隔阂,甚至比她自己的桤木魔杖还要自如,仿佛已经相伴了十几年一样。

她一挥手,一缕火苗便顺从地从杖尖冒出落在尸体上,火焰遮盖了刺鼻的血腥,在火焰的亮光中她才看清汩汩流淌的鲜血将白雪染红,一滴滴地浸入其下的草丛,和废墟的绝望腐朽一同埋葬于泥土之下。

周围再也没有别人了。

全程慕羽都矗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直至火焰终于将那具尸体焚烧殆尽。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面残留的余烬。

“他….真的…死了吗?”

最后一丝火苗熄灭后她才如梦方醒似的,弯腰捧起一堆灰尘,任由尘埃自手心流走。

像明源山最后一抹夕阳。

她幻想过杀戮带来的乐趣或是愧疚,却从未想过当其真正发生时那样平淡,不过一捧风吹即逝的尘埃和溅在衣服上几滴随时能清理的血迹。

明源山上那双牵着她的温暖大手或许还能拉住她,还能警醒杀戮是原始的罪孽。

可是那个人也化为了黄土下的一抔灰烬,同家一道灰飞烟灭。

汤姆里德尔站在了她身边,或者说从处理尸体开始他便默默地陪同她看着尸体湮灭。

一如从前她静默地聆听他的故事,包容他的往昔。

“就这样…死了吗?”

她又问了一次,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死了,“他向她确认了这一事实,谈及死亡如同谈论一只蝼蚁,“难道你还愧疚?”

提这个问题是他好似和记忆中的汤姆没有区别,同样尖锐,也同样带着细微的颤抖。

慕羽摇了摇头,随意比较着两根新得来的魔杖:“太没意思了而已。”

她的回答从来就不会让他失望。

“其他人幻影移行了,”他这时才有心思注意慕羽手中两根魔杖,话里话外对方才的情况没有半分担忧,“你知道的,羽,你想去哪我都愿意同你一起。”

他的手不自觉想要触碰从前的魔杖,却在半空生生停住。

他开始警惕,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同当时高塔上的感受一模一样。

像是罹风吹过旷野,又像是厉火一寸寸侵吞空洞的骸骨。

他好像已经习惯不在慕羽面前掩饰,也习惯了在她面前丢下一点虚伪。

习惯会让人软弱。

慕羽当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手中的灰烬要么随风飘散,要么滚落进泥土,身上沾染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是吗?”她抚摸着在新得魔杖末端刻下的几个字母:“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想去伦敦。”

“?sbj?rn,”她借着荧光对字母艰难发音,“看来有外国客人同样对我好奇,或者,他们对钱特别感兴趣。”

她拂掉肩头雪花,对眼前人笑得甜美,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有多么危险一样:“挪威的那个魔法部部长可能特别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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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圣诞夜

圣诞午夜的钟声在刚到达伦敦没多久敲响。璀璨的烟火从泰晤士河畔升起,又零星地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烟花越灿烂,越容易湮灭痕迹,当所有痕迹在灿烂中消溃至无痕,轰隆炸响的礼炮比嗡嗡的苍蝇还要惹人厌烦。

被哗一声拉上的窗帘将满城繁华隔绝于厚重帷幔之外,慕羽走回床边,半倚在床头,却不愿完全躺下。

日记本没有任何动静,他今晚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她咬咬唇,一只手碰了碰另一侧肩膀,又立刻缩了回去。

室内的暖气和没有差不多。尤其当窗外烟花停歇,玻璃再也阻挡不了寒气侵袭。外面的欢呼尖叫还在持续,一浪接着一浪地随烟花的余烬消退。

她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床头,听着喧嚣一声声远去,透在帷幔上的一点光源也随着最后一声欢呼消失。

是街道上的主灯在一盏盏灭去。房间里似乎再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慕羽拉了拉被子,再往床头方向缩了缩后才哗啦一声撕开遮住肩膀的衣服,就连拨拉开衣服都废了一番劲,带下一丁点血肉。

衣服之下更是惨不忍睹,长长的,已经黑透了的一道伤口,从右肩贯穿到胸前,血肉模糊得都看不清伤口原来的形状了。

她没能躲过一道咒语,就这么生生忍到现在。她小心地将魔杖对准伤口,小声念动咒语,黑血不断从伤口中喷涌,至始至终她都稳稳拿着魔杖,不曾动弹分毫。

黑血终于流尽时她才将魔杖放在一边,拿出一瓶白鲜在伤口上滴了几滴。一阵绿烟冒出,伤口发出滋滋地响声。

她死死抓住床架,仍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受伤了?”

滴在伤口上的白鲜此时同一锅沸水没有什么区别。不,哪里是什么沸水,是烧得通红的炭火在她肩头滚动。

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拉上衣服转过身几乎成了慕羽本能的反应。

这样似乎也不太对。身后的冷风仍然飕飕刮着她的背脊。

“回日记里面去。”刚才还嫌室内没有多少暖气,现在只觉得门窗紧闭的房间闷得难受。

当整个人蜷在被窝里时才终于好歹有了舒缓。

身后森冷的气息不仅没消失,反而还更近了几分。

“你的那点小把戏骗不了我,羽,”他虚幻透明的手抚过她的后颈,听不出什么喜怒,“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紫檀木魔杖被她丢在了一边,慕羽从来不是这样不小心的人。她今晚反常得厉害,既像是在掩盖秘密,又仿佛什么都没干。

有什么好像在向着不明的轨道奔去,从他能确切地感受到愤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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