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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无雪当时已经听过上官了了讲这个故事,此时只是复述,倒没什么悲春伤秋。

秦微却唏嘘了许久,自言自语般道:“那妖修可真是所信非人……可是北冥也没有这样一位仙君啊?”

“故事没有后续了,了了说,也许那少年破道重修之后并没有留在北冥,而是拜入其他适合无情道的仙门。也有可能这只是一个故事,用来警醒世人。”

他们说着,符咒飞入城主府院中,送至安无雪面前。

似是又有一处地方起了浊气。

安无雪收起阵法书册,赶忙起身,说着:“刚才宋芜跟着水鸣走进来,我觉得她有些心高气傲,本也不是真的针对什么,只是想劝她先去历练一番。照水城比两界如今的任何地方都危险,宋姑娘初入世就来照水……”

“照水如今的情势你也明白,我们自顾不暇……哎,也许是我庸人自扰,反倒冒犯了水鸣和宋姑娘。”

“城外突生浊气,我去看看。”

浊气之事,秦微也不敢耽搁,他们不再多说,手中法诀一掐便走了。

次日,安无雪派弟子给楼水鸣送去一枚灵簪至宝,当做歉礼。

楼水鸣带着他的师妹上门拜访,宋芜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戴着那灵簪,说:“昨日和安首座言语相冲,是我莽撞了。”

他说:“昨日是我失言在先,该是我赔罪。”

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那日之后,宋芜留在了照水城。

第32章

剑阵非一朝一夕之功,最后的布阵其实只花了数月,可在布阵之前,建剑冢、改灵脉、铸照水巨剑以替天柱,足足耗费了十多年的功夫。

当时仙者刚陨,魔修与仙修其实算得上是两败俱伤,两界四海还散布着不少渡劫期的大魔。

安无雪领着落月弟子常驻照水城修补天柱已然两年,此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照水城几乎日日都有魔修作乱,修士打坐都不敢懈怠,魂铃一响便要起身。

有一回,城中有人被魔修迷了心窍,弃仙途修魔道,偷偷打开结界,放了个渡劫期的大魔进来。

正在屋内打坐修行的宋芜正好离结界破口最近,立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渡劫期威压若隐若现。

她追着踪迹而去,正好瞧见大魔杀了守着结界的好几个大成期修士。

楼水鸣收到求援符赶到之时,宋芜衣裳褴褛,身上灵囊都碎了,面色苍白地紧握本命剑,剑上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眼前是那渡劫期大魔的尸体。

四周修士尸体遍地,没来得及护住的凡人更是尸骨无存。

楼水鸣赶忙上前:“师妹!”

宋芜仿佛憋着一口长长的气,在看到楼水鸣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出来。

她说:“师兄,我杀了他!”

那是她出世以来斩杀的第一个大魔,她扬首挑眉,像个骄傲讨赏的孩子,唯有颤抖的尾音透露出方才的紧张与无措。

楼水鸣上前,轻轻摸了摸宋芜的头。

他说:“我作为城主,居然没有察觉到魔修趁虚而入,是我疏忽。师妹莫怕,我会处理好一切。”

他指尖灵力涌动,小心翼翼地为师妹疗伤。

安无雪随后而来,正巧听到这句话。

他眸光轻转,似有忧虑,却没说什么。

回了城主府,他等着楼水鸣将宋芜送回去,这才拦着人,说:“水鸣,宋姑娘是个渡劫期的修士。”

楼水鸣一愣:“是。首座这是……?”

安无雪踌躇了一下。

他其实想和楼水鸣说,宋芜作为一个渡劫期的修士,遇到魔修来犯本就该迎敌,楼水鸣今日所言,却似是想要一人担下一切。

照水城这般光景……担得住吗?

他知楼水鸣性格温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算尖刻。

楼水鸣却看懂了他的神情,说:“首座,等到照水剑阵成功落下,四海万剑阵的用处便算是得到了证实,届时我们再去其余三城落下三剑,两界就可以回到曾经的繁盛。不会很久的,对吗?”

“我知道,如今不是仙者坐镇的时候了,渡劫修士已经该独当一面。可她对我而言不是一个渡劫修士,只是我的师妹。我若能护着她到四海剑阵落下,两界再无争端,不也算是度过了乱世?”

可这世间,真的有人能护着另一人一辈子的吗?

安无雪想问这句话。

他看着楼水鸣神色坚定,想到了谢折风。

若是有人问他,可愿尽心尽力一生,压下心中情意,看着师弟无情道修至圆满,辅佐师弟稳坐仙尊之位,稳固四海两界,倾其一生只为海清河晏……

他似乎也没有其他答案。

但师弟之于他,和宋芜之于楼水鸣,是不一样的。

护着一个人,有时候往往并不是这般让那人不沾一切凡尘。这样只会剪了那人的羽翼,让那人看不清真正的世间酸甜苦辣。

可他已经直言过两回,再一再二无再三,有些事情有些话,说两回无用,那便是说两百回也无用了。

于是他最终咽下了所有话。

秦微白日里杀了堆积成山的魔修,拉着他去院中喝酒洗一洗杀戮之气,正巧碰到楼水鸣挑灯坐于石桌旁,手中拿着方寸可纳万物的灵布,竟是在亲手做灵囊。

秦微举起酒坛灌了口酒,跌跌撞撞走上前:“哟,我们楼城主这是在干什么?灵囊不是几颗灵石就能买一个吗?”

他伸手要拽楼水鸣:“走,我带你去买个,你这缝的,歪歪扭扭的。”

安无雪提灯站在后面,看着楼水鸣被秦微扯得面红耳赤又不好意思解释,终是憋不住大笑出声。

他上前敲了一下秦微的榆木脑袋。

“阿雪你干嘛打我?”

“今日宋姑娘对战大魔,毁了灵囊。”他说。

楼水鸣立刻道:“我只是试试……若是做的不好看,还是不给师妹了。”

秦微恍了一下,又灌了口酒,点头:“丑灵囊赠美仙子,合适。”

安无雪:“……”

楼水鸣:“……”

——后来做出来的第一个果然不好看。

但楼城主在这方面居然有着绝佳的天资,第二个灵囊虽然样式不算繁复,却简单精致,足以给人佩戴了。

楼水鸣笑着收起做好的灵囊,打算毁了第一个,秦微却拦住他,一把将那走线歪七扭八的灵囊抢到自己手上,挂在腰间。

秦微不似安无雪是个出生在凡间的福泽,也不是谢折风这种年少拜入山门的天才,他自小便长在落月的司律峰,父母未曾陨落之前,皆是落月峰的仙君,可谓是灵石秘宝丹药要什么有什么。

即便在这个乱世,他身上的法袍衣摆上的金线都一丝不苟得找不出一点儿错乱。

这走线歪七扭八的灵囊往腰间一挂,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喝醉了,全然不觉着难看,还拍了拍灵囊,说:“正巧,我前几日同妖物对战,灵囊也破了,还未来得及再买一个呢。毁了可惜,不如白送我了。”

楼水鸣无奈笑道:“秦兄,你这是干什么?方才不是你说的,几颗灵石便可买一个灵囊吗?你还是摘下来还我吧,我明日给你去买一个。”

他说着,伸手要去帮秦微摘下来。

秦微赶忙后退,嗓音醉醺醺的:“你不准抢我的灵囊。”

安无雪无奈:“怎么就成你的了?”

楼水鸣拿他没办法,反倒拿出三颗灵石,郑重地包起来放在从不缺用度的秦微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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