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23（2 / 2）

“我当时手也不咋抖，因为阿凡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这点我很感谢他。感谢他能提供宝贵的头颅让我练手。”

清水又问道：“后来他还找你剪过头发没有？”

“还给他剪过一次，那是他去当兵之前，让我给他剪了个寸头，这次我把推子充满了电，给他剪了一个标准的寸头。他这次非常满意，直夸我理发技术越来越好了。”

清水摇头道：“寸头直接推光就行了，又没啥难度，看来你俩真是好朋友啊。后来你还给谁剪过？”

张三摇摇头说道：“再有就是你了。”

清水道：“你就才剪三个人头，还那么自信要给我剪，你哪来的自信啊？”

“我好歹也是去理发店学过理发的，这点自信应该是有的嘛。我当时去瑞丽学了两个月的理发，看了两个月也会了一点，当时那个店老板天天让我学洗头，我不想学洗头，洗头还要按摩，有很多女生的头发太长了，捋半天还捋不清楚，真想把她们的头发全拽掉算了。洗完还得给他们按摩，妈的，当时他们还不要我按摩，说我按摩不行，我的信心被打击了，就更加讨厌洗头了。当时店里有一个缅甸的小妹，她天天让我给她洗头，她的头发好多，一把都抓不过来，洗完还要让我给她按摩，说是让我拿她的头练习，我给他洗了一个星期，一看见她的头我就头疼，后来她再让我给她洗，我不洗，就坐着不动。她也就没有再让我给她洗了。在店里洗了一个月左右的头，我问老板：啥时候可以开始学理发？他说：你想学理发还早，最少得再洗一年多的头，学理发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慢慢的学，不要着急，想当初我做学徒的时候还洗了两年多的头，急啥？我觉得他说得没道理，洗头这玩意儿要学两年多？我当时就不想干了，觉得太浪费时间。他们理发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一招一式我都记在了心里，我觉得这玩意儿没啥难的，我想要操刀试试。但我知道老板肯定不会允许我这样干，他觉得我要真想学好理发，必须得先学好洗头，把洗头学好了，再学习染发，然后才是学习理发，干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但我去学理发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当理发师，一方面是为了体验生活，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剪头，学个一招半式，给我哥他们也剪剪头，因为去外面剪头太贵了，每个月都得去剪一次，随便推一两下，就是三十多。我大概又干了一个月左右就不干了。因为瑞丽挨着缅甸，从缅甸偷渡过来的人比较多，经常容易导致疫情感染。一感染了又要封城，当时店里的生意本来就很糟糕，一天都没有几个人来剪头，有时一天都不来一个。没有人来，我们就在店里坐一天，大家抱着手机玩一天，我不喜欢玩手机，无聊得想打人。我后来在网上买了本书，在店里拿着书看。老板不让我看书，他觉得这种地方看书实在不雅，他让我看手机，他觉得这样显得和光同尘。城里有人感染疫情之后，理发店就被封了两天，那两天我就在楼上吃泡面，吃得我一看见泡面就想吐。等到解封之后，也快过年了，我怕疫情又爆发封城走不了，就立马卷了铺盖，坐飞机去了普洱寺庙里找刀哥玩去了。走的时候，老板给我结了六百六块钱的工资。我当时已经没想着要什么工资了，只想赶紧走，他给我工资的时候，我还很感谢他，洗了两个月的头，发了六百的工资，我觉得我有点亏，但我转念一想，好歹是给了六百，要是一分不给，我也没话说，这样想，我又觉得自己赚了。”

清水问道：“你们那理发店里都是缅甸人吗？”

“不是，有一半是缅甸的，但老板是瑞丽本地人，瑞丽那座城市，缅甸过来的人很多，占了快一半，因为穿过一个口岸，就到了缅甸。当时我离开瑞丽的时候，店里的一个理发师还骑车送我到车站了，那个理发师就是缅甸人。”

清水诧异的问道：“他说话你能听懂吗？”

“他会说一点点汉话，我能听懂。”

清水道：“那个理发师怪好的，居然还送你去车站。”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了，我也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后来他跟我说他已经离职了，觉得干理发师不挣钱，回缅甸去了。后来在干啥我就不知道了，我之后也没联系过他了。”

清水好奇地问道：“你为啥要跑那么远去学理发？新乡就有很多理发店可以学呀。”

张三道：“我当时刚从丽江的一个农场里离开，去了大理，本来打算在大理找个工作干，但那会儿大理有点冷了，我在青旅里听室友说瑞丽那里暖和，我就从大理去了瑞丽。我去瑞丽逛了两天，觉得没啥好逛的，打算离开瑞丽，但一看自己的存款只有几百块了，当时就决定先不走了，在这找个工作。我当时没打算学理发，本来打算去学修车，但我去问了几家，都不招，招的都是洗车的。我不喜欢学洗车，我觉得洗车没什么可学的，于是我就去应聘学理发。我应聘了几家，有一家上面写着管吃住，我毫不犹豫地决定在那里学，因为吃住对我来说是个大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其他的都好说。我在那里学理发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

关于理发一事，后来还有很多可以补充：张三给清水剪了刘海，过了有一个月左右，他见来找他玩的朋友一达头发长了，就忽悠一达：“我给你头发剪剪？我屋里有剪头发的工具，之前可是专门在理发店学过的，包给你剪得满意。”张三自从帮别人剪过头发，就老喜欢看别人头发长不长，长了就想操刀给剪掉，按行业的话说，这是得了职业病。

一达的头发本来不长，但也可以剪剪了，于是半信半疑道：“你真的行嘛？”

张三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你放心，我之前剪过好多个头了，他们都说满意。”（其实就两个）

清水在一旁偷笑。一达见清水在笑，就问清水：“靠不不靠谱？”

清水看了一下张三，对一达笑道：“你放心，他之前确实是给人剪过，别人都挺满意的。”

一达听了清水的话，看着张三说道：“那就来吧，就当让你练手了。”

张三兴奋地跑到屋里拿推子，出来楼道里给一达剪头，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再给一达剪的时候手就不抖了。他剪完了给一达拿了镜子给一达瞧，一达点点头，觉得还不错，对张三说道：“不赖，下次还来找你剪。”

之后一达要剪头就找张三，张三给一达总共剪了四次头。

张三有一次给一达剪头的时候，租住在对面的学弟阿强见了，对张三说道：“学长还会剪头发？”

一达帮腔道：“剪得还不错哦，我都找他剪了两回了。你要不要剪剪？”

张三见他的头发也很长了，兴奋地叫他来给他也剪剪。阿强想了想，觉得可行，就站在旁边等。一达剪完了，张三就给阿强剪，给阿强剪的时候，本来前面一切都剪得挺好的，剪最后一刀的时候，不小心给他左边的鬓角剪得太长了，导致他两边的长短不一致。张三拿镜子给阿强看，阿强有点不满意最后那一刀，让他把右边也再剪一点。张三又拿起剪刀给他右边剪了一下。结果左边又比右边长了。阿强看了看，说道：“学长别再剪了，再剪我两角都没有头发了。”张三就不剪了。整体看起来，阿强的头发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凑近了往侧面看，就觉得有点丑。阿强剪完头和他对象打电话，他对象因为他剪的头发丑，跟他闹了半天的矛盾。张三第一次觉得事情变严重了。那之后他就老实了很多，经常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再往朋友的头上看。

第二年七月，张三带清水回了一趟他老家。他们去他妈那里时，帮他叔剪了一次头，他叔的寨上的好几个老头子排着队找张三剪头。张三兴奋得很，因为他这一下子又剪了很多个头。他的堂弟见他剪得挺好的，就也让他剪。他手起刀落，又是一个人头发落地。他很享受头发被剪落的感觉，就好像他在修剪一件艺术品一样。剪完如果能被当事人能夸几句就更好了。张三的亲弟弟见张三给堂弟剪得挺好，就也让张三给他修剪一下。张三就又拿起推子、剪子给他剪。那一次张三一口气剪了七八个人头，他感觉无比良好。不得不说，他剪头的技艺比之前确实进步了不少。

又过了半年多，张三和清水去了大理。张三在大理的时候遇见了他之前在建水青旅认识的朋友马达，他让马达去他们那吃饭，然后就把马达的头发剪了。那天晚上灯光有点不太好，有些细节剪得还不到位，但整体很不错，马达也夸他：“可以嘛，确实是学过的。”张三心里高兴极了。

又过了三四个月，张三和清水回到新乡，他又忽悠着朋友阿光，把阿光的头发剪了。但这一次张三不高兴，他觉得很失败。他给阿光剪完头，本来觉得还不错，阿光也没说什么，只是有点不高兴。张三没想那么多。等他晚上再去找阿光一起吃饭时，阿光已经用剃须刀把自己的头发推光了。张三看见了问阿光：“怎么推光了，是不是我给你剪得不好？”阿光笑着答道：“确实，不过没事，我觉得推光了更凉快。”

张三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有罪。

给阿光剪过头之后，张三就再没给别人理过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