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28(1 / 2)

国庆之后,张三还像往常一样去李四那里刻章。清水一天下了课去李四那里接张三回家,路上问张三:“今天我看到一个话题:黑格尔说中国没有哲学,你怎么看?”

张三反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清水道:“就是无意之间在手机上看到的,当时有点好奇,点进去看了看,没想到也只是博眼球,并没有什么实用的见解,那篇文章的观点是对黑格尔的这句话持否定态度的,文章先是肯定了中国有哲学,而且在哲学这个领域,中国的老子《道德经》可谓天下第一。又论述黑格尔之所以说中国没有哲学,有三个方面,第一思维方式不同:中国的哲学,讲究悟性,语言简练,像老子道德经里“道可道,非常道”,这样的话就需要悟,而西方讲究逻辑推理,论证,用西方的逻辑来推理东方的著作,他们理解不了。第二是语言本身的问题:由于东西方文字不同,因而翻译会让语言再一次变味,也就更难理解了。第三是地域环境的不同等等,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这个道理。黑格尔说中国没有哲学,那是他只看了《论语》就得出了结论,但中国的经典远不止一本《论语》,像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如来拈花一笑,这些都已经上到了超出经验逻辑能理解的,所以这得靠悟,这样的学问,就是很深的哲学。黑格尔他肯定不能理解这样的哲学,因为他只是个凡人。况且黑格尔根本没来中国实地考察过,他对中国的了解,仅仅是看了一些去过中国的传教士的语录或者翻译过去的书籍,这对于理解中国哲学,又加深了一成偏见。这就是那篇文章的大致内容。”

张三问道:“你觉得说得有道理么?”

清水点点头,又摇头道:“有点道理,但又觉得有点太为中国哲学辩护了,有点不太理性。”

张三笑道:“可能作者就是研究中国哲学的,如果他自己承认中国没有哲学,他却在研究中国哲学,这不是明显承认自己愚蠢么?要么承认中国有哲学,要么承认自己愚蠢,但要人承认自己很愚蠢,实在太难了,相反,证明中国有哲学,却容易得多。”

清水不解,问道:“那到底有没有?”

张三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个问题,我曾经也跟书院的很多师兄师姐讨论过,他们的说法和你看到的那篇文章大差不差,他们纷纷推荐给我好几篇解释中国有系统哲学的文章,还推荐我看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我后来都一一看过了,但我觉得很失望,我看到的很多观点总是漏洞百出,前后矛盾,且立场鲜明,根本没有客观公正的正视黑格尔提出的这个问题。

清水好奇地问道:“你觉得呢?我知道你肯定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张三谦虚地笑道:“我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答案,但是我支持黑格尔说的,我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认为黑格尔说得对,中国确实没有哲学,当然这个“哲学”是指一门系统的学科。我觉得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说得很好:求知是所有人的本性。人都是由于惊奇而开始哲学思维的,一开始是对身边不解的东西感到惊奇,继而逐步前进,而对更重大的事情发生疑问,例如关于月相的变化,关于太阳和星辰的变化,以及关于万物的生成。一个感到困惑和惊奇的人,便自觉其无知。当然,黑格尔对哲学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哲学是一种特殊的思维运动,哲学是对绝对的追求。哲学以绝对为对象,它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黑格尔说中国没有哲学,是他在《哲学史讲演录》中的话。他谈到孔子的思想时说道:“我们看到孔子和他弟子们的谈话(指《论语》),里面所讲的是一种常识道德,这种常识道德我们在哪里都能找得到,在哪一个民族里都能找得到,可能还要好些,这是毫无出色之处的东西。孔子只是一个实际的世间智者,在他那里,思辨的哲学是一点也没有的。他更是直接表示后悔看了《论语》。同时他替中国人感到可惜,因为《易经》里有哲学思维的萌芽,但中国人并没有在此基础上再进行演绎和推理。黑格尔还说:“老子《道德经》和《庄子》这种书籍,里面虽然含有哲学思想的语句,但却都只是一个结论,并没有对结论进行深入的论证和辨析,里面最多运用了一些比喻来说明作者的结论,而不是严格地运用逻辑来论证结论。通过他的这些话,我们知道黑格尔并非只看过《论语》。黑格尔不仅说中国没有哲学,还说中国也没有历史。他说中国的历史只是王朝更替的不断轮回,并没有进步。在此基础上,他说:就中国来说,中国人早慧却停滞不前,在古代两千年的历史中几乎维持着同等的理智活动水平。虽然拥有名声盛大的文化、数量众多的典籍和了不起的文明成就,但是中国也没有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如果你听到的是他这样的言论,会做何想?”

清水点点头:“这样说的话,我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张三道:“但很多人听了感觉到气愤,他们说黑格尔不是中国人,没有权利谈论中国的事。那我们暂且撇开黑格尔,我们自己来谈谈这个问题。我不得不承认,中国在先秦时期,曾短暂的出现过百家争鸣。但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那一小段时间,可以说是昙花一现。那一次昙花一现之后,我们几千年的思想就此止步不前。你可以说他们的确存在过,而后反思我们之后为什么再没出过百家争鸣?为何我们泱泱大国,在鸦片战争中被外国人仅仅用了九分钟就打败了?你可能会说,我们也有四大发明。的确,四大发明很了不起,但我们为何没有再在此基础上发展开来呢?回到哲学问题上来:在黑格尔看来,思想自由是哲学起始的条件,哲学的活动是一种超越时空的自由思想的运动。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再者,黑格尔还说:哲学的目的在于用思维和概念去把握真理。哲学研究的对象是普遍的理念,是对现实的生活方式、伦理风俗和传统信仰的冲击和反思。哲学的出现属于自由的意识。有哲学的民族,必须以这种自由原则作为根据。现实的自由也与自由的意识相联系着。只有当个人自知其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具有普遍性、具有本质性、也具有无限价值的时候,现实的自由才会开始。自由意味着意志具有普遍性。只能欲求特殊的对象,比如只有我能这样做、别人不能这样做,这不是自由的表现。对于一个民族来说,自由的表现就在于拥有合乎正义的法律,在于用伦理和法律的客观规定,取代自然的特性和主观的任性。这种客观的规定,“为全体所尊重,通行有效于全体,并且为全体所承认。但是,在黑格尔看来,很不幸的是,当时的东方还没有达到这样的自由。注意他说的是东方,不仅包括中国,还有印度。他说,在东方只有主人与奴隶的关系。在这个阶段,主导性的范畴不是自由,而是恐惧。意志不是普遍的、无限的,而是有限的、怕死的。思维不是自由的,而是依附性的。人或是在恐怖中,或是用恐怖来统治人;二者是处在同一阶段。与恐惧、害怕自己不能活下去相比,自由则显然是无足轻重的了。黑格尔认为,人必须扬弃有限目的以克服恐惧。人应该实现个人的自由,知道自己本质的存在。这样,当一个王侯想把他武断的意志作为法律,以主人和奴隶的关系待人时,我们就有了意识,就可以说这是不行的。但不幸的是,在东方只有一个人是自由的,在希腊只有少数人自由,在日耳曼人的生活里,我们可以说,所有的人皆自由,这就是人作为人是自由的。这段话充分解释了黑格尔为什么认为东方没有真正的哲学。按照他的说法:哲学在希腊开端,并在德国完成。我知道尽管黑格尔的这段论述在一定程度上包含了偏见和自负,但我还是觉得他有一定的可取之处。至少如果有人认真研读我们的历史就能发现,他说的不无道理。我曾因为这个问题,翻阅了中国很多经典,大多数书上都写满了道德,提及自由的很少,也就更不用说哲学了。这也难怪鲁迅先生翻遍了中国史书,得出了一句:“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在这样的“仁义道德”的历史中,自由是不存在的。哲学从何说起?我也不得而知。

清水若有所思,道:“那后来的宋明理学,还有王阳明的心学,这也不算哲学?”

张三道:“我认为也不能算,虽然他们的一些观点听起来不错,像王阳明的“心即理”。但他的理是在统治阶级下产生的一种病理,我不是有意贬低王阳明,相反我很欣赏他,他在几千年历史中,确实算是了不起的一个,但他的思想任然被“礼”所局限。举个例子,我们觉得王阳明最厉害的莫过于平定“宁王之乱”。可是你知道的,大明帝国是朱元璋造反起家的,后来朱棣又造他侄子的反,开创了了永乐盛世。在这基础上看,宁王造反本身是不是错?如果错了,那朱元璋、朱棣也是错的,大明王朝一开始就是不对的。如果宁王没有错,那就是王阳明错了。我们仔细想想,就很容易知道他的思想是有局限的。但似乎扯远了,我们还是来讨论中国为什么没有哲学这个问题。其实人家黑格尔说的是东方没有哲学,指的不仅仅是中国,而是东方诸国。就好像他说在座的都是垃圾,并不是只是说我是垃圾。他就是这么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但我却觉得他很有趣,因为我承认我就是个垃圾。我们谈谈印度,印度现在的种姓制度依然还保留着,你了解印度的种姓制度么?”

清水摇头道:“不了解,印度的种姓制度是怎么一回事?”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