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袭羌寨险中求(1 / 2)

“什么?”

苏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皇甫规,目光中满是费解与恼怒。

他从席上霍然站起,脚步急促地走到皇甫规面前,身子前倾,直直地直视着皇甫规那在火堆映照下泛着亮光的双眼,神情激动,手指颤抖着指向凡亭山,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

“皇甫规,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上面全是等着将你我一网打尽的羌人!你究竟有没有把你手底下这些兵卒的性命当作一回事?”

“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皇甫规!”

在苏合的认知中,一个合格的将领应当无论何时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被个人情绪或是外界因素所左右。

眼下,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撤兵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皇甫规的身高稍矮于苏合,他微微抬头,迎着苏合那愤怒且不解的双眸,神色坚定,沉声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说罢,他迅速转身,大踏步向军帐外走去,临出门时抛下一句:“还有,在外要称官职,再有一次,哼!”

苏合被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皇甫规离去的背影,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他狠狠一跺脚,一撇头,长舒一口气,咬咬牙跟了上去。

帐中的王浔和陈翁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也随着苏合离开。

出了军帐,苏合快步走到皇甫规身旁,一把拦住正欲指挥兵士吹响集合号角的人。

“皇甫……”感受到皇甫规那如利刃般的目光,苏合咽了咽口水,赶忙改口道:“队率。”

“嗯。”皇甫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冷峻地看着苏合,道:“此刻,这军中我最大,如果你还要啰嗦,我就按逃兵处置于你。”

苏合沉默片刻,从那兵士手中抢过集合号角,对着兵士急声道:“先别吹,等着。”

而后,他再次来到皇甫规正前方,语气急切地说道:“不走可以,要打也可以,先告诉我为何不能走。”

双眼满是执着与探究,仿佛要将皇甫规的内心看穿。

皇甫规这才稍稍正色,回过头看向苏合,缓缓说道:“某自是知道那些羌人欲挟持于我,你所言甚是清晰。”

“然而,他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苏合一头雾水,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皇甫规,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

皇甫规略作停顿,接着道:“不可否认,那羌人对我甚是了解。”

“倘若真如你口中那六子所说,他们时常打家劫舍,我自会出兵讨伐。他们的计划,可谓是算无遗策。”

“伪装、引诱、埋伏、捕获、威胁,环环相扣。”

说到此处,皇甫规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可惜……”

“可惜什么?”

苏合忍不住凑近皇甫规,迫切地想要听清每一个字,想要弄明白这位在历史上被大书特书的“凉州三明”,为何此刻会像一个不通军事的鲁莽农夫一般,固执且决然地做出这般冒险的决定。

“可惜,他们太小看我父了。”

皇甫规转过头,望向雒阳的方向,目光中满是崇敬与自豪,“扶风都尉,皇甫旗,那是我的父亲。”

“他们想用我的性命威胁我父,算盘打得虽响,却是大错特错。”

“我父身为扶风都尉,肩负着拱卫雒阳的重任,岂会因我一人之性命而断送国祚!”

经此一番解释,苏合终于明白了皇甫规的底气所在。

沉思片刻,再次开口问道:“可是,即便你无惧那阴谋诡计,避免陷入危险境地,总归是更好的选择。”

皇甫规对着雒阳的方向,郑重地抱拳,深深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声音中饱含着深情。

“皇甫一家,世受皇恩,代食汉禄。”

“自祖上始,便深受朝廷、陛下信任,委以重任。”

“吾皇甫规自幼受教诲,深知忠义二字重若千钧。”

“今羌人乱我疆土,倘若我等退缩不前,放任其肆虐,他们必将盘踞凡亭山,进而染指青石岸、射姑山,威胁右扶风,甚至觊觎雒阳。”

“如今,虽敌众我寡,形势危急,但我皇甫规绝不逃避!”

“吾定当身先士卒,率我将士与羌人决一死战。”

“生为汉臣,死为汉鬼!不负皇恩,至死方休!”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得身旁的王浔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提刀上阵,与羌人拼个你死我活。

唯有苏合一人眉头紧锁,满心不解:“如今撤离,再寻求援助,对你我和国家皆是有利之举,为何非要在此死战?”

皇甫规无奈地叹口气,眼中满是忧虑。

“并非我不想,只是如今的凉州,乃至北地,又有何人会来支援我等?那十万将士皆在马贤老儿手中,他定然不会支援我等。”

苏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甫规也是无奈之举。他无奈地点点头,问道:“那你准备如何作战?”

“这……”皇甫规顿时语塞,方才的豪言壮语过后,落实到具体的作战策略,他却一时没了主意。

他那坚毅的脸庞上,竟浮现出一抹害羞的绯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某腹中虽有着众多战略军法,可这与异族作战,攻营拔寨却是头一遭,一时之间,尚未想出万全之策。”

王浔一听,急得一跺脚,神情焦躁地说道:“要什么计策,为了保家卫国,直接冲上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便是。”

皇甫规点点头,道:“确实,我等将士虽人数较少,但武器甲胄精良,应当不惧。”

“不可,不可。”

陈翁连连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轻抚着下巴上的白色山羊胡子,缓缓说道:“如此莽撞行事,极易造成兵士伤亡。我等应当想一个更为稳妥、安全之法。”

“什么法子,你倒是快说啊,莫要在此故弄玄虚。”

正热血上头的王浔见陈翁不认可自己的想法,不由得有些生气,大声质问起来。

“简单。”

陈翁微微一笑,眼中透着睿智。

“战者,谋为先。”

“善攻者,非恃强而猛击,乃知势而用策。”

“围敌而不攻,困其于方寸之间,绝其粮草,断其援应,使其内忧外患,人心惶惶。”

“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待敌自乱阵脚,士气萎靡,不攻自破。”

“此乃上乘攻伐之术。”

说着,陈翁蹲下来在地上画了个圈,将一把小石子铺在圆圈上,仿佛那便是被围困的敌军。

陈翁讲到得意处,不禁笑出声来。

“以围为攻,以耗为战,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善战之至道。”

看向一脸茫然的王浔,眼神中略带不屑,“浔小子,这才是兵法军事,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听完陈翁的计谋,王浔自知说不过他,只得转过头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合,眼神仿佛在说:“苏兄,快帮我怼怼这老家伙,替我出口气!”

“可是……”皇甫规忧心忡忡地看着陈翁,“陈翁的计谋虽妙,但我等兵力有限,如何能困住敌军?”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我军人数稀少,恐怕难以围敌啊。”

陈翁一听,伸手敲了一下皇甫规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笨!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怎就不知变通呢?既然无法围住全部敌军,那我们便围住水源和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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