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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嘿嘿一笑,是让肖玉词宽心,可是并没有,他听了心里去,只觉得肉连着心都跟着心疼。

曹雁禾懂事太早,当家哪会才十五六岁,十五六岁?花季一样的年龄,肖玉词在读高中,抱怨父亲给的课业压力,与乔德林手掷万元在网上买了个新款游戏机,打了两天觉得没劲又不知道扔去了哪里。

而曹雁禾还在为了家里欠款与常萍腿伤四处奔波。

他只觉人与人,终有差别。

肖玉词与他走一道,一左一右,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不住说:“要真有了难过事儿,可以给我说,别总一个人扛。”

他说认真的,也没开玩笑,他本能的希望曹雁禾能在他面前漏点情绪,难过也好,累了也罢,总觉得心里能好受。

爱是欲望缠身,你的悲喜欢乐都想拥有。

“行,以后快乐的不快乐的我都告诉你。”

他心意是好的,曹雁禾没理由拒绝。

常萍看着他们回家,超市用的大号塑料袋提了两大包,仔细数了一数,足足买了十包洗衣液。

“你们这是把超市搬空了?”她说多买点,四五包就行,多了用不完,没准过期还得扔,实在是浪费,不过买都买了,她也不是事后补刀的人。

“货架上的都拿了,不知道够不够。”肖玉词一扳一眼认真回她。

常萍全都收下,一一放进柜子,“够,管够。”多的都有。

肖玉词也屈膝蹲下,从袋里拿出来递给她,常萍伸手接,一递一放,非常自然。

肖玉词这孩子,她一见就喜欢,礼貌含蓄,长得也乖,与扬昌培养出来的孩子一对比,收放有度,对人也客客气气,是个文化底蕴家庭培养出来的人。眼睛一瞟隔远忙着处理枯枝落叶的雁禾,她就觉得愧疚。

刚遇见他那会,脏兮兮像只小野猫,就一人坐在房沿底下,青砖绿瓦,房檐密密滴水,落入石坑水洼,印出他的模样,一只发了春野猫嗷嗷直叫,扭着身子四脚踩进水坑,荡起一波水纹,散了水中倒影。

常萍心眼软,自从有了曹雁军更是满眼慈爱与心疼,她从袋子掏出几包饼干,递到他眼前,曹雁禾那会还是戒备,抬眼看看她手里的饼干,又看看她,手握胸口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去拿,常萍看着心疼,一股脑全塞他怀里。

“你家大人呢?”她问。

他没说话,收拢怀里的饼干。

常萍只认为他是和家里吵了架,自己生闷气跑出来罢了,曹雁禾军也爱这样,出去玩一天到了晚饭时间还得回来。

只是第二天第三天,常萍还能看见他,于是便顿感不对,问了几次他才慢慢开口,妈妈不要他了,短短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常萍心都揪着疼,想到自己儿子,想到抛弃二字,都隐隐觉得骨头疼。

她将曹雁禾带回家,是遭到强烈反对的,曹屈山指着她的鼻子骂,“饭都吃不饱了哪顾得上这个小东西,你把他给我弄走咯。”

常萍是女人,说话没有一袭地位,家里全靠男人在养,加之樊芬那会又吵得凶,她心酸无奈,又将洗的白白净净的孩子送走,临了往他兜里塞下五十块钱,那会五十就是常萍的全部身家,她给别人采茶叶得的钱,走时叮嘱他,不要乱花,省着用,又忍不住抱了抱他,一走三回头直至出了视线,忍不住掉了泪。

原以为不会再见,却不成想这孩子从扬昌走到村子里,病倒在家门口,蜷缩身子成一团,本就瘦弱没几量肉,风一吹就冻得慌,大人遭不住,更别说孩子,发了高烧,像火烫,常萍手掌贴上去,觉得能烧人,二话不说赶着车抱到镇上的诊所。

他紧紧攥常萍的手,直到醒来依旧没放,常萍心软烂成泥,再也没放他走。

刚醒来也是,离不开常萍,走哪儿跟哪儿,也不说话,问他叫啥名,他也不说,曹屈山惊呼会不会给烧傻了?常萍一下慌得不行,又带着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没啥,智力正常的,常萍才松了口气,给他起了名,买了新衣服,买了毛绒的耳罩,看着像女孩,又白又好看,常萍喜欢的不得了,直至一段时间都将他当儿女养。

樊芬每回一闹,就指着曹雁禾骂,说是常萍在外面的野种,狗皮膏药,送也送不走,来曹家吸血的。

村里虽知道真相,但是话传多了也能造假,加上曹雁军上初中的事情,于是一家人搬到了镇上,做小生意。

曹雁军读了初中也没读了,和朋友去外面进水果卖,刚开始生意还成,但是因为分红问题闹了矛盾,水果生意没做成又去外面打了几年工,挣了些钱,买了俩二手平板车准备回家做拉货,结果货没拉成,连带一家人出了车祸。

曹雁禾那会儿正在学校上课,班主任也没顾得上数学老师在上公开课,当着面站门口把曹雁禾叫了出来,急切喊他,“你家里人出事了,在医院里,你快捎着王老师的车去城里,他在门口,正等着你。”

曹雁禾一听,整个人忘了呼吸一般定在原地,当时不觉心里难受,神经剥离身体一般,从头凉到脚,直到看见白布遮挡覆盖着两具惨白的身体,他才意识到人再也见不着了。

办完丧事的夜里,常萍刚从医院醒来,腿部创伤,走不动路,一动就连着筋骨疼,她醒来听见曹屈山和曹雁军死后,哭得及近晕去,樊芬还不依不饶扯着她的衣领,骂她打她,边哭边打,“你还我儿子孙子,你个天杀的贱人,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曹雁禾一瞬之间抗起家庭重任,一把拉开樊芬,挡在常萍身前,樊芬后跟没站稳,往后踉呛几步,站稳回神指着曹雁禾又打又骂。

悲伤跌至还来不及难过,生活的重压像是狂风呼啸而来,常萍的医药费,家里欠的钱,生活的费用都是一座大山,曹雁禾不得不放弃学业,外出务工。

生活不像电影,磕磕碰碰的事情很多,十五岁到二十八岁,全是他一人杠下生活重任,常萍捱了这些年的日子,她从没后悔当初捡下曹雁禾,反而认为是自己脱累了曹雁禾,他应该有好前程,而不是一辈子在扬昌生根发芽守着她这个老太婆。

见到肖玉词那会,她就觉得如果他家雁禾也这样无忧无虑的读书长大,一定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想到于此,常萍手掌拍了拍肖玉词的肩,问他,“上回我们吵架是不是吓着你了?”

肖玉词没想着她会说这个,摇摇头说,“没。”

“雁禾她奶就是这个性子,说不听骂不得,一辈子捡个破嘴就到处乱说,得亏男人死的早,不然这性子没几个人能忍受她。”

肖玉词那头没说话,默默听她说,家家都有经,家家都难念。

“雁禾这些年,过得太苦,往后的日子我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肖玉词默默点头,他的想法和常萍一致。

第45章

肖玉词对曹雁禾,他有欲有求,欲望爬满全身,如虫瘙痒钻心,却无能无力。但是他未曾想过,要让这份感情遁于光表之下。

谢竟南的一句:“我都知道了。”他目光如炬灼灼看着肖玉词,“那天晚上,你对曹雁禾…”

往后半截他没说,也能猜到。

肖玉词难表于面的事儿就这样从他嘴里说出,惊得他全身冰凉,从头触到脚。

他坐在长廊阴蔽之下,手指夹住烟嘴,烟灰烧了半截,轻轻一抖稀数落在他裤兜上,浑然不觉,吸了半口又吐出,烟雾遮挡视线,半透半雾间看着对面的肖玉词。

谢竟南很少抽烟,可是今儿心痒手也痒,点了一支不过两三口就已经见烟嘴。

他看着肖玉词,他彷徨,无措,瞪大双眼看向他,“你….”

“不是,我就想不通了,你为啥会喜欢他?这…性别也对不上啊?”

其实他也知道,爱情火花一撞,甭管是男是女,得都陷得深,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撞,撞的居然是肖玉词,还他妈喜欢的是男人。

关于“男生之间的爱情”他之前也听说过,全程就当闲话去听,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淫秽恶心,男人和男人怎么亲嘴?怎么做爱?大家都当玩笑去说,去讨论,谢竟南只隐隐听了些片语,他觉得这事发生不到扬昌更发生不到自个身边,嘿!没想到打脸就来得这么快,还真他妈就在他身边。

那天,他椅着门缝窥见肖玉词替曹雁禾擦手,握在自己手心,手心手背,指节之间仔仔细细擦干净,像是擦拭心爱之物,易碎易摔,刚开始他没觉得不对,却又似乎觉得暧昧,兄弟之间过于逾矩,更盛爱意。

直到下一秒见肖玉词轻轻举起曹雁禾的左手,放在自己唇边,吻了吻他的掌心。

一切的怀疑此刻有了晴朗的证实,谢竟南手指握在门把上,全身如临冰窟,进与不进,他选择了后者,他不陈旧,只是一想到这事他妈就在自己身边,是个爷们也得找个地儿冷静冷静。

他学人在网上看了些关于同性恋的事儿,好话坏话都有,他一一阅览,眉头拧成一团,未曾散开。

“爱情是灵魂契合,不在乎身体上差异。”一看到这儿,他就豁然开明,甭管男的跟男的,还是女的跟女的,“喜欢”这个东西,是缠绕在心头的线,越理越乱,就随便吧!让他爱,让他疯狂。

“你…”谢竟南手指向他,抿了抿唇,又甩开,“算了,你喜欢他这事?打算告诉他吗?”

肖玉词摇摇头,“没打算,我说了他不一定能接受,万一他觉得恶心呢?觉得这有违常理,恋不恋爱的先不说,我怕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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