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放她走12（1 / 2）

秋日的气息愈发浓烈，天际边方才透出一抹微弱的晨曦曙光，十二个年轻男子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到达了四方城内一座十分隐秘的客栈。

满脸风尘仆仆、略带倦容的怀左和其他同伴们，将受伤的女子妥善安顿好之后，怀左随即来到了霍时晏等待他的房间里。

一见面，霍时晏单刀直入地问道：“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其实，这群羽卫此行并非去寻找草药，而是领受了霍时晏下达的秘密指令外出执行任务。

怀左神情专注地轻点下头，对霍时晏说道：“我再次返回越城找到了乌先生，他看到我的时候并无惊讶之色。他表示，当日我们几人听到茯苓称呼‘公主’为‘师姐’时，便已猜到我们还会去找他。”

听闻怀左的话，霍时晏心中一惊，他没有料到，这位老先生竟然能够洞察世事到如此地步！霍时晏为怀左斟满一杯热茶，示意他坐下继续说。

怀左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说道：“乌先生名叫乌日图，他不仅是一名医生，更是一位毒师。如今我们所护送的达亚尔公主并非真正的达亚尔本人，而是乌先生的得意门徒——达奚苍术。”

尽管霍时晏早已猜到这个所谓的达亚尔公主身份有假，但当亲耳听到这个事实时，仍不禁感到十分惊愕。他暗自感叹达如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因为他坚信凉国可汗对此毫不知情。

如果巴达尔真的舍不得将自己最为宠爱的女儿远嫁他国，完全可以从其他众多女儿中挑选合适人选出嫁，根本无需冒险使用替身，冒着被揭穿真相、惹怒昭国甚至引发战争的巨大风险行事。然而，达如却不可能不清楚她送出去的妹妹其实是个冒牌货。因此，可以推断出这场假公主和亲之事必定是由达如一手策划安排的。

“苍术和达如究竟是何关系？为何她要代达亚尔和亲？”霍时晏面色冷峻，继续追问道。

怀左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据乌先生说，达如曾救过苍术一命，而苍术也曾救过达如的命。二人是生死之交，情谊深厚。此次凉国可敦不知以何种手段说动可汗，令达亚尔踏上和亲之路。达如一方面不愿违背巴达尔可汗之意，另一方面又担忧妹妹难以应付这充满艰险的和亲行程，于是恳请苍术代替出嫁。”

霍时晏听闻至此，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愠怒，皱眉质问道：“我相信凉国定然会有女子愿意替达亚尔出嫁，为什么达如偏偏选择了她，显然是有其他用意。难道这个蠢女人就如此轻易地应允了？”

怀左默默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与无奈。他凝视着霍时晏，迟疑片刻后轻声说道：“虽然乌先生说苍术与达如是挚友，但我觉得，她或许对达如心怀爱意，否则怎么会甘心为他承受如此巨大的风险呢？”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霍时晏的神色变化，待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敢继续说道：“乌先生说，苍术原先是打算翻过达尔罕山之后，便让苍术服下药物，佯装身患重病、不治身亡，如此一来，达亚尔和亲的事也就罢了，达如可以说服巴达尔另派其他公主来和亲。但是……”怀左欲言又止。

“但是这个蠢女人没想到，她付出真心对待的人，结果只是在利用她！即便没有凑巧碰上她的师父让她因意外获救导致计划失败，她仍旧无法逃脱。因为从始至终，达如同她谋划的是让她半途逃离，可与九儿商议好的计策却是要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入昭国皇室之中。”霍时晏的嗓音仿若寒冰一般。

听闻此言，怀左满脸惊愕之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霍时晏脸色阴沉，毫无表情地反问道：“我命你拿去交给乌先生核验的那张药方，他怎么说？那药方是不是就是风清散？”

怀左赶紧连连点头称是：“对对对！就是风清散。当时乌先生拿起药方仔细查看后，便开口询问此药方从何而来。于是我如实相告，表示这张药方是公主的随身侍女转交给您的。当乌先生听完我所言之后，他沉默片刻，紧接就将真相告诉了我。”

讲述完毕，怀左突然间犹如醍醐灌顶般彻悟过来。原来如此，乌先生之所以能够洞悉其中内情，完全是因为他看到了这张药方，并了解到它居然源自苍术身旁亲近的侍女之手。他知道自己的徒弟被达如利用了，但也无能为力。难怪最后乌先生请求不要为难苍术，不求他们放她走，只要让她平平安安就好。

霍时晏说：“我从越城出发追到二队，就叫九儿问话。我问她阿苍是谁，她都没问我苍术的情况如何，就说阿苍是公主小名，然后她交出了药方，和盘托出公主自己给自己下毒想要逃跑，她说她担心公主弄伤身体，所以才把解药的药方交给我的，还让我千万不要让公主知道。”说完他嗤笑一声。

达如显然早已做好充分准备，所以苍术必定能够顺利痊愈。如此一来，她原本精心策划的逃跑计划可以说是败局已定。

想到此处，霍时晏不禁心生怜悯之情，觉得苍术实在可悲可叹。毕竟她全心全意地去对待一个人，到头来对方却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这种被背叛和欺骗有朝一日被察觉，想必任何人都会感到痛心吧？此时此刻，连霍时晏自己心中也对苍术多了几分同情。

怀左满心疑惑地询问道：“倘若她并非真实公主，且一门心思只想要逃离。那么在莽荒谷，我们所有人分身乏术的时候，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不趁机逃走呢？”

此时此刻，霍时晏脑海中闪现出昨晚苍术同他所讲之话语，于是回应怀左道：“因为她想救那些可怜无辜的孩子。”

听闻此言后，怀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紧接着他又继续追问道：“可是接下来的数日，我们专注于执行任务纷纷离开，只剩她自己和那个女人，她也没有私自逃走啊？”

回想起在越城医馆后院的场景，苍术显然并不畏惧药苦，但当注意到那位年幼可爱的小姑娘试图将藏匿于衣兜内的蜜饯递给自己时，她瞬间改口表示自己非常想要吃到一个蜜饯，以免辜负这位善良纯真的小女孩满含期待的目光。这样一个能够以如此温婉柔情去对待向自己传递善意的女孩，又怎会狠心抛下曾不顾自身安危替她挡刀的人呢？

“因为她善良。”霍时晏肯定地回答。

一时间两人对苍术的经历颇为感叹，都沉默不语。

片刻后，霍时晏问怀左：“高达那组查的怎么样？莽荒谷的山匪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的身份可有问题？”

怀左思绪拉回，严肃地回答：“第一波人确实是山匪，后面那波增援的人，身份有问题。”

霍时晏闻言，眉头一紧。

怀左继续说着：“那第一批劫匪看起来凶猛异常，但实际上只是些只知道使用蛮力、毫无战术可言的乌合之众罢了。而且他们仅仅只是想要劫取财物而已，所以只杀掉了一些敢于反抗的男性。然而，当第二批人到来之后，情况完全变了样。他们根本不顾及敌我关系，甚至连第一批劫匪也一并斩杀。看到这种情形，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是盘踞在此处山谷中的两股不同的山贼势力，但随后我注意到，他们连小孩也不放过，但唯独对年轻女子手下留情。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原本我打算留下一个活口，以便盘问出更多信息，可惜最后一名幸存者眼见同伴皆已丧命，竟选择咬舌自尽，让我们失去了重要线索。”

“他们一定是冲着达亚尔来的，他们要确保达亚尔活着。”霍时晏瞬间洞察到这些人的目的。

“没错，我们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经过仔细搜查那些人的尸首，并未发现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或来源的蛛丝马迹。”怀左无可奈何地回应道，紧接着他补充说：“那个受伤的女人，按当时的情况来说，她本来应该是安全无虞的，可她却出乎意料地出手救下了公主。能舍命救人的人，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霍时晏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否定了他的说法：“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