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六朝衰运至胡腥不忍闻57（1 / 1）
却说苻生被迁移到别的房间，醉酒还没醒，当即有人传达命令，废苻生为越王，苻生也不知道这是谁下的命令。等到醒来已经失去权威，虽然异常懊恼，但已经像鸟入笼中，无法跳跃，只好再次从酒中寻乐，整天沉醉。那苻法和苻坚，已经废掉了残暴的君主，没有人反抗，于是商议另立继位的君主。苻法说苻坚是嫡子，并且有贤名。苻坚说：“苻法年龄较大，应该按顺序立位。”兄弟互相谦让了很久，始终没有定论。只有群臣大多主张立苻坚，苻坚的母亲苟氏走进来说：“国家大事，我的儿子既然自己知道不行，不如让给别人。如果错误地登上大位，日后后悔，应当由各位承担责任啊。”看到后文，才知道苟氏所说的话，蕴含深意。群臣一起叩头，极力称赞苻坚贤能，一定能安邦定国。苟氏这才高兴。于是苻坚登上宫殿即位，自己称帝号，称为大秦天王。诛杀董荣、赵韶等二十多人，又派使者逼迫苻生自尽。苻生临死时，还喝了几斗酒，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被苻坚的使者拉死，年仅二十三岁，在位二年多，苻坚给他谥号为厉王。苻生的儿子苻馗还年幼，允许承袭越王的封爵，总算这是秦王苻坚的仁慈。话里有讽刺。当下大赦天下，更改年号，年号为永兴，追谥父亲苻雄为文桓皇帝，尊母亲苟氏为皇太后，妻子苟氏为天王后，儿子苻宏为太子，哥哥苻法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诸王都降封为公。从祖永安公侯为太尉，晋公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封弟弟苻融为阳平公，苻双为河南公，儿子苻丕为长乐公，苻晖为平原公，苻熙为广平公，苻叡为钜鹿公，任命李威为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为中书侍郎。
王猛自从回到华阴居住后，依旧隐居。（应第五十六回）苻坚想要对付苻生，让吕婆楼寻访人才，婆楼和王猛有旧交情，于是举荐。苻坚于是派婆楼去召王猛，王猛应召而来，和苻坚谈论时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得苻坚心悦诚服，自称如同刘玄德遇到孔明，真诚相待。等到破关废立，王猛也参与谋划。李威是苟太后的姑子，苻坚对待李威如同父亲，李威也知道王猛贤能，劝苻坚把国家大事托付给王猛。苻坚曾对王猛说：“李公了解你，不亚于管仲和鲍叔牙。”所以王猛对待李威如同兄长。苻坚又任命薛赞为中书侍郎，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让他们和王猛一起掌管机密。薛赞和权翼都是姚襄的参军，投降前秦侍奉苻坚，苻坚任用他们为心腹，事情总是和他们商量，这暂且不说。
只有苻坚的母亲苟氏，尊为太后，常常担心众人之心没有归附，继位的君主不安稳，又因为苻法是庶长子，能够掌握大权，将来难免发生变故，特别加以防备。一天出游到宣明台，路过苻法的府邸，留心观察，正赶上车马挤满大门，非常热闹，她于是更加忧愁，返回和李威密谋，当天晚上发出内旨，收捕苻法并赐死。苻坚仓促听到消息，赶到东堂，和苻法诀别，流泪悲号，甚至吐血。苻法虽然是被内旨赐死，苻坚难道真的不能挽回？只是假装悲痛大哭，欺骗人的手段可想而知。等到苻法死后，谥号为献哀，封苻法的儿子苻阳为东海公，苻敷为清河公，于是选拔杰出人才，修复废弃的官职，督促农桑，抚恤贫困，礼敬神灵，建立学校，表彰节义，像以前鱼遵、雷弱儿、王堕、毛贵、梁楞、梁安、段纯、辛牢等人的后代，都根据能力任用，并且追复他们本身的官爵，按照礼仪改葬，官吏百姓非常高兴。无非是些小恩小惠。尚书左丞程卓，政务多处理不好，勒令免职，由王猛代替。不久并州镇将张平，占据并州违抗命令，苻坚派遣建节将军邓羌前往征讨，打败张平的军队，擒获张平的养子张蚝，送入长安。张平于是悔罪投降，苻坚特意下令赦免，仍然任命张平为右将军，并任命张蚝为武贲中郎将，只是迁徙张平的部曲三千户进入关中。这年秋季天旱，苻坚减少膳食，撤去悬挂的乐器，拿出金银丝帛锦绣，充当救济的物资。后宫的后妃，全都去掉绫罗绸缎，开垦山泽，与百姓共享利益，因此旱灾没有造成灾害。诸位！试想从前苻生在位时，多么暴虐，多么昏庸狂妄，这次得到这位英明的君主，和苻生截然不同，真是倒悬之苦立刻解除，做事事半功倍，还有谁不歌颂功德，盼望太平呢？其实这是笼络人心的手段。
再说燕国君主慕容俊，超越本分称帝，在北方称雄，（接应第五十四回）大肆分封宗室大臣，大多授予王爵。慕容军被封为襄阳王，慕容恪被封为太原王，慕容评被封为上庸王，慕容霸被封为吴王，慕容疆被封为洛阳王。慕容军为抚军将军，慕容恪为大司马侍中大都督，录尚书事，都留在蓟城。只派遣慕容评为征南将军，都督秦、雍、益、梁、江、扬、荆、徐、兖、豫十州诸军事，让他镇守洛水。慕容疆为前锋，都督荆、徐二州诸军事，进军屯驻河南。慕容霸为安东将军，兼任冀州刺史，留守旧都龙城。慕容霸有勇有谋，以前曾得到父亲慕容皝的欢心，特意给他取名为霸，恩遇比世子还优厚。慕容俊很嫉妒，不过因为慕容霸常常立功，不便加罪。慕容霸年少时喜欢打猎游玩，坠马折断牙齿，慕容俊僭位后，让慕容霸改名为??，慕容霸不愿意接受命令，到这时才让去掉右边的部分，只留下垂字。慕容霸才改名为垂。慕容垂镇守龙城，安抚民众督促农事，获得东北的大利益。慕容俊又担心他势力强盛，仍然召回。慕容俊的母亲段氏，出自徒河，和段辽的侄子段龛，有表亲关系。段龛的父亲叫段兰，段兰死后，段龛收拢遗留的部众，向东屯驻广固，自称齐王，向晋朝称臣，袭击燕国的郎山，击退慕容俊的将领荥国，于是写信给慕容俊，以表亲相称，斥责慕容俊僭越称帝。慕容俊收到信非常愤怒，立即派遣太原王慕容恪为征讨大都督，尚书令阳骛为副将，一同讨伐段龛。先前慕容俊的父亲慕容皝临终时，曾有遗言嘱咐慕容俊说：“慕容恪智勇双全，才能能够担当重任，阳骛志向行为高洁，忠诚正直坚定，可以托付大事。”慕容俊牢记不忘，凡是军国大事，都和二人商议决定。这次因为段龛部众正强盛，特意派遣二人出兵。段龛的弟弟段罴勇猛过人，并且有智谋，听说燕军将至，就向段龛献计说：“慕容恪向来善于用兵，又有阳骛协助，率领部众前来，恐怕难以抵挡，如果让他们渡过黄河，在城下驻扎，即使想要投降，也不可能了。大王只要坚守城中，由我带领精锐，前往抵御黄河上的敌军；有幸能够战胜，大王可以集合兵力追击，乘胜歼灭敌军，让他们匹马不回，万一不能战胜，就可以请求投降，还不失为万户侯呢。”段龛不肯听从。不久段罴听说燕军靠近黄河，再次重申之前的建议，段龛仍然不允许，段罴情急之下说话鲁莽，竟然触怒段龛，拔剑杀了段罴。还没有遇到敌人，先将亲弟弟杀死，怎么能不灭亡。那慕容恪正在黄河边上屯兵，安排船只，好几天不敢渡河，也担心段龛派兵袭击，格外谨慎。等到探听到杀段罴的消息，才知道段龛没有能力，指挥军队迅速渡河，陆续向东进军，走到淄水南岸，才见段龛亲自前来抵御。慕容恪和阳骛分军为二，包抄段龛的军队，段龛左右遇到敌军，招架不住，于是败退。段龛的弟弟段钦被擒获，右长史袁范等人，都战死。慕容恪追击段龛到广固城下，段龛关闭城门坚守，慕容恪只是让军士修筑营垒，四面包围，另外分兵招抚旁郡。段龛所属的各城，依次归附燕国。慕容恪有的仍然让原来的官吏驻守，有的请求派遣新的官员前往管理，从容安排，进退都很合适；唯独没有督促进攻围城，整天按兵不动。众将不明白原因，都请求迅速进攻。慕容恪于是对他们说：“用兵不能一成不变，有的应该缓行，有的应该急取，如果敌我势均力敌，外有强大的援兵，一旦屯兵，腹背受敌，自然应该迅速进攻，希望尽快获得大的利益；倘若我强彼弱，又没有外援，不如牵制住守兵，静静等待他们灭亡，兵法所说的十围五攻，就是这个意思。段龛施恩结交贼党，众人没有离心，之前在淄南一战，他并非不勇猛，只是用兵不善，被我们打败；现在我们凭借险阻，上下齐心合力，攻守的形势相差一倍，按照行军的常规，一定要想迅速进攻，想必几十天可以攻克，但担心困兽犹斗，必须进行恶战，伤害我们的士兵，这是肯定的。我们国家连年用兵，没有得到休息，我常常想到士兵的创伤痛苦，几乎忘记吃饭睡觉，怎么能再轻易残害百姓的生命呢？所以我想持久作战来取胜，不贪图眼前的功劳。”众将开始都下拜，自称比不上。我也很佩服。就是军士听说，也都心悦诚服。于是坚固围垒，屯田耕种。齐国的百姓也争相运送粮食草料，供给燕军。
好不容易过了半年，城中粮食储备已经用尽，砍柴采集的道路断绝，甚至人吃人，段龛不得已率领全部军队出战。慕容恪早就防备到这一着，打开营垒迎战，暗中派骑兵抄到段龛军队的背后，截断他们的归路。段龛的军队都饿着肚子，怎么能打得过燕军？一经交锋，就败退，段龛只好退回。没想到到了城边，又被燕军骑兵截断，弄得进退两难，没办法拼死杀入，才得以冲开道路，踉跄入城。燕军骑兵也不去追逼，只是驱赶击杀段龛的部众，几乎杀尽，守城的士兵从此丧失士气，没有坚守的决心。段龛困窘万分，于是派部将段蕴，从城上用绳索吊下，在夜里出去，到晋朝请求救援。晋朝派遣北中郎将荀羡，率兵前往救援，进军到琅琊，探听到燕军强盛，不敢轻易前进。阳郡太守王腾，刚刚背叛段龛投降燕国，他想在慕容恪面前讨好，立下些功绩，于是不等慕容恪命令，想要趁虚袭击晋朝的鄄城。将士刚刚调发出去，谁知道晋军已经攻到城下，原来晋将荀羡，自己担心逗留获罪，正想着进攻阳郡，立功补过，恰巧阳郡出兵，城内空虚，于是率军攻城，日夜不停。老天有意成全人，连夜下雨，冲塌城墙，荀羡趁机攻入，把王腾擒获，杀死了事。想要侮辱别人的反而被别人侮辱，可见贪婪足以杀身。王腾所派遣前往鄄城的将士，中途听到消息，当然惊散，不必细说。只有段龛等待援兵不到，无法支撑，并且经过慕容恪许诺他不死，于是自己捆绑出城投降。慕容恪进城安抚百姓，禁止侵扰掠夺，人民非常高兴，于是平定齐地。任命段龛为伏顺将军，一同返回蓟城。留下镇南将军慕容尘驻守广固。段龛后来被慕容俊杀死。
晋将荀羡，听说广固失陷，退回到下邳，留下泰山太守诸葛攸，以及高平太守刘庄，率兵三千驻守琅琊。参军戴逯，率兵二千驻守泰山。燕将慕容兰屯驻汴城。荀羡顺路进击，斩杀慕容兰后离去。过了一年燕国太子慕容晔病逝，谥号为献怀。慕容俊立第三个儿子慕容暐为太子，改年号为光焘。这一年就是晋穆帝升平元年。晋朝泰山太守诸葛攸，进攻燕国东郡，进军到武阳。慕容俊又派遣慕容恪、阳骛，以及乐安王慕容臧，慕容俊的儿子。率兵抵御诸葛攸。诸葛攸才能谋略有限，哪里是慕容恪的对手，一战就失败，逃回泰山，慕容恪于是进军渡河，接连攻陷汝、颍、谯、沛等郡县，分别设置守宰，整顿军队北归，返回占据上党，收降河内太守冯鸯，平定河北全境。燕国君主慕容俊于是从蓟城迁都到邺城，修缮宫殿，又建造铜雀台。（注见前文）命令昌黎、辽东二郡，建立庙宇祭祀慕容廆。范阳、燕郡，建立庙宇祭祀慕容皝，就派护军平熙，领将作大匠，监督建造二庙。只有吴王慕容垂向来被慕容俊忌恨，慕容垂的妃子段氏，是原来鲜卑单于段末柸的女儿，才高性烈，自恃出身名门，又不肯尊奉慕容俊的皇后。皇后可足浑氏深为怨恨，于是和中常侍涅浩密谋，诬陷段氏施行巫蛊之事，交给廷尉审讯。幸亏段氏抵死不认，慕容垂才得以免受牵连。段氏受不了鞭笞拷打，竟然死在狱中。慕容俊很是后悔怜悯，于是任命慕容垂为东夷校尉，兼任平州刺史，出镇辽东。幸亏有这个女子，应该终身顶礼膜拜。
秦国右将军张平，再次背叛秦国投降燕国，占据并州的壁垒三百多所，得到胡人和晋朝遗留的民众十多万。恰逢燕国调任降将冯鸯为京兆太守，改让别将吕护代替。冯鸯与吕护暗中联络，与晋朝朝廷通好，就是张平也态度模糊，有意联合晋朝。慕容俊派遣上庸王慕容评讨伐冯鸯，冯鸯坚守城池攻不下来，再由燕国领军将军慕舆根，奉命协助慕容评，合兵猛烈进攻。冯鸯于是打开城门在夜里逃走，投奔吕护。慕容评又调兵去攻打张平，张平正与兖州刺史李历，安西将军高昌，互通使者结盟，表面上侍奉燕国君主，暗地里与秦、晋相通。张平之前的事迹已见前文，李历、高昌的事见第五十四回。慕容评侦查到实情报告给慕容俊，燕主慕容俊派阳骛讨伐高昌，乐安王慕容臧讨伐李历。李历从濮阳逃到荥阳，高昌从东燕逃到乐陵，张平的势力日益孤单，他所任命的征西将军诸葛骧，镇东将军苏象，宁东将军乔庶，镇南将军石贤等人，又献出并州的壁垒一百多所，投降归顺燕军。这时张平支撑不住，也率领三千人逃到平阳，竟然派使者向晋朝乞求投降。
慕容俊因为晋朝屡次接纳叛将，于是想要大规模南下，并打算谋取关西，当下命令州郡核查现有的壮丁，详细核实隐瞒遗漏的，每户只准许留下一个壮丁，其余都充当兵役，定额一百五十万，约定明年春天大规模集结，进军到洛阳。武邑人刘贵上书，极力陈述民力凋敝，不应过度征调，并陈述时政不当的十三件事。慕容俊于是放宽征发的期限，把明年春天改为明年冬天，但中使仍然四处出动，招募士兵征集军饷，络绎不绝在道路旁。郡县难以供应，相继叹息。太尉封弈，说：“征调的事宜，完全可以责成州郡，不必另外派遣使者，所有从前的使臣，一概召回，以减少烦扰。”慕容俊总算依照他的建议。不久晋朝北中郎将荀羡，攻入山荏，擒获燕国泰山太守贾坚。贾坚的祖父和父亲原本都是晋朝的臣子，荀羡因此劝贾坚投降归顺，并且对他说：“您世代侍奉晋朝，不应忘本归附胡虏。”贾坚回答说：“晋朝自己放弃中原，并非我贾坚甘心忘本。现在既然身为燕国的臣子，怎么能再想着改变节操呢？”于是绝食而死。这种愚忠也不值得称道。
忽然由燕国将领慕容尘，派遣司马悦明来救援泰山。荀羡与他交战失利，只好退走，山荏又被燕军夺去，荀羡愤恨成病，上书请求派人代替。晋廷于是派遣吴兴太守谢万为西中郎将，监督司、豫、冀、并四州军事，兼任豫州刺史。再任命散骑常侍郗昙为北中郎将，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军事，兼任徐、兖二州刺史。这两人的才能，都比不上荀羡，只是郗昙是已故太尉郗鉴的次子，谢万是已故镇西将军谢尚的堂弟，都是凭借门阀获得荣耀，得以位列一方统帅。右将军王羲之曾给谢万写信，说他用非所长，既然已经接受职务建立军旗，应该与士卒共同甘苦。谢万不能采用。谢万的哥哥谢安，也告诫谢万说：“你作为元帅，应该经常接待各位将领，联络他们的欢心，不应该自命风流，自恃才能轻视他人。”谢万也不怎么悔改。临行时，谢安亲自托付各位将领，一一安慰勉励。谢万还说哥哥多事，怏怏不乐地走了。为后文战败返回埋下伏笔。荀羡解除职务回到京都，不久就去世了。穆帝很是悲伤哀悼，叹息失去了一位得力大臣，于是追赠他为骠骑将军。荀羡还有好名声，所以叙述到他病逝。
不久是升平三年，晋朝泰山太守诸葛攸，大规模征发水陆士兵，共得到二万多人，再次讨伐燕国，从石门进军到河渚，分别派遣部将匡超占据碻磝，萧馆屯驻新栅，督护徐冏，率领水军三千，在河中巡游，乘船上下，作为东西的声援。燕主慕容俊立即命令上庸王慕容评，率领长乐太守傅颜等人，领兵五万，前往抵御诸葛攸的军队。慕容评多次经历战阵，纪律很严，部下又都是精锐，踊跃争先，走到东阿附近，正与诸葛攸的军队相遇，不等列营休息，就指挥军队向前，步兵和骑兵相间，纵横驰骋。诸葛攸虽然有志平定胡虏，怎奈才能不足，只是靠着一时的血气之勇，终究敌不过百战雄师，两下交战很久，诸葛攸的军队多数受伤，眼看着旗帜倒下车辙混乱，不能再奋勇作战，没办法败退下去。慕容评率兵追击，大肆杀戮一阵，俘虏和斩杀的不计其数，于是乘胜围攻东阿，并且分兵进窥河洛。
晋廷诏令西中郎将谢万，出兵驻守下蔡，北中郎将郗昙，出兵驻守高平。谢万在军中，仍然长啸吟咏自在，不曾抚慰士卒，每次升帐，不发一言，只是手拿如意，指挥四座。将士们都不服谢万，谢万还不以为意，率领部众从涡颍之间出发，打算救援洛阳。途中听说郗昙退兵屯驻彭城，不禁惶恐惊骇，也立即骑马逃回。部将见他傲慢无能，相继鄙视，恨不得将他杀了，只因接受谢安的嘱托，不敢乱说，只是各走各路，分道领兵返回罢了。究竟郗昙为什么退兵？后来传下诏书，才知道郗昙因病自行返回。朝廷格外原谅，仅降郗昙为建武将军，只是谢万无故溃败撤退，罪行难以轻易饶恕，立即免去他的官职降为庶人。还是处罚不当。
燕国上庸王慕容评，正想平定河洛，恰逢接到燕主慕容俊生病的消息，于是收兵返回邺城。慕容俊自从太子慕容晔逝世，不免追悼，曾对群臣流泪，说这个儿子如果还在，我可以无忧。又因为继位的儿子慕容暐年轻资质柔弱，比不上兄长，很是忧虑，因此寝食不安，酿成心病。一天晚上，梦见石虎闯入，抓住手臂乱咬，不由得猛呼一声，才将梦魇驱出，醒来还觉得手臂疼痛，于是命令发掘石虎的坟墓，有棺材没有尸体。不久又悬赏百金，购买有人告发。恰好有以前赵国的宫女李菟，得知石虎的葬处，在邺城东明观下，于是应募报告。慕容俊于是让李女引导指示，发掘到几丈以下，果然找到一具棺材，劈开棺材取出尸体，僵硬躺着没有腐烂。慕容俊亲自前去验看，用脚踢踏，对着尸体怒叱道：“死羯奴敢在梦中惊扰活天子吗？”说着，又命令御史中丞杨约，数落他的罪恶，计数百件，于是加以鞭挞，打得筋断骨折，才把他扔到漳水中。死了还被惩罚，人何苦在生前作恶？尸体还靠着桥柱，始终没有漂走。等到苻秦灭了燕国，王猛才收尸埋葬，并杀了女子李菟，这是后话。王猛也未免多事。只是慕容俊既然抛弃了石虎的尸体，病仍没有痊愈，因而召见大司马太原王慕容恪，进入室内和他说：“我病恐怕好不了，将要和你们永远分别。人生的寿命，本来有定数，死又有什么遗憾，只是秦、晋没有平定，景茂还年幼，（慕容暐字景茂）怎么能马上担当大位？我想要效仿宋宣公的旧事，就把国家交给你，你的意思认为怎么样？”慕容恪回答道：“太子虽然年幼，秉性宽仁，一定能战胜残暴去除杀戮，成为守成的贤明君主。我是什么人，怎么敢干预正统？”慕容俊变了脸色说：“兄弟之间还要虚情假意吗？”慕容恪从容地说：“陛下既然说臣能主持国家，难道不能辅佐少主吗？”慕容俊才转怒为喜说：“你果真能成为周公，我又有什么忧虑？”慕容恪便退下。慕容俊又召回吴王慕容垂回到邺城，不久因为病体稍有好转，又想要派兵侵犯晋朝。第二年正月，并且出城阅兵，派定大司马慕容恪，以及司空阳骛为正副元帅，确定出兵日期。这天晚上回宫，自觉劳累疲倦。第二天，旧病复发，于是到了病危，立即召见慕容恪与阳骛，以及司徒慕容评，领军将军慕舆根等人，接受遗命辅佐朝政，说完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三岁，在位十二年。燕国人称慕容俊是贤明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