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权谋和爱情27（1 / 2）
夏日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略显陈旧和破败的青柠殿外。这座宫殿与其他宫殿相比，少了几分金碧辉煌，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殿外的墙壁有些许褪色，墙角处还蔓延着几缕青苔。
听罢李治一番陈词之后的李世民，眯起双眸以审视的目光在李治身上停留片刻，而后竟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望着眼前的李治，他不知是该恼恨，还是该庆幸。
“父亲，”李治此刻所想的是，先稳住父亲的情绪最为关键。他双手叠起加于额前，再次向李世民行了个近乎九十度的揖礼道：“除了善待被废的长兄之事外，孩儿还有一事未来得及向您禀报。”
他的这番话成功勾起了李世民的好奇心。
李世民收住了笑，转过头看向李治问道：“你还有何事瞒着我？”或许源于遭遇背叛和情感上的嫉妒，李世民说这话的语气依旧不善。然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李治并未因此受到丝毫影响。这种不被他人情绪所左右，大事面前临危不乱，不惧，能够沉着冷静相对的品格和性情，是先前的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都不曾具备的。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青柠殿内的纱幔。
或许是凉风拂过，李世民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适才因嫉妒，恼恨翻腾怒潮的脑海竟在这一刻，翻转起不一样的思维浪花。昔日总觉得这孩子有些荏弱，却不想竟是我错了。
如今看来，最终选择册立雉奴为太子，倒真是我的英明之举！
这样的雉奴，又怎会被他人轻易左右？
李世民想进一步考验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了。他扬起下巴，又将脸侧过去，双眸紧紧盯着李治的面庞，许久沉默不语。因为通常情况下，普通人若被如此长时间地注视，必定会神色慌乱，露出破绽。
李治一派平静地与父亲对视着，腔子中的那汪深不见底的海子却早已掀起了暗潮巨浪，快速盘算着应对之策。他知道，父亲这样盯着自己一瞬不瞬得看，就是在试探他。若稍有不慎，不仅自己与武氏的感情将毁于一旦，甚至太子之位也可能受到威胁。
须臾，他调整好了心绪，神情如常地说出这么一番话，“兕子一次发病时对孩儿说，武氏是她最好的姊妹和朋友。她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担忧燕妃不会真心对待武氏，也怕孩儿无法承受失去亲妹的痛苦。希望孩儿日后能像对待亲妹妹一样，在她离世后好好照顾武氏，就当作是在照顾她。”说完这番话，他还刻意地叹息了一声。
接着，李治又以怀念的口气道：“父亲，兕子对儿说，‘燕妃虽是武氏的姨母，然人心叵测。尤其燕妃举荐武氏，并非处于善心。’”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李世民的耳中。
对于燕妃举荐武氏进宫的目的，他心里门清所以十分认可李治的这番话。不过，更值得李世民留意的是李治的态度。他发现，儿子在讲述的过程中，双眸始终坚定地看着他。李世民竟在此时，从心里对李治产生了愧疚之情，自责不该胡乱怀疑他。只是，他心中仍存有一丝苦恼，或者说，这是他身为男人的一种不甘吧！
毕竟，无论燕妃将武氏带入宫的目的为何，李世民都被武氏的美丽与机敏，善良深深吸引，一直希望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妃嫔。自己心仪的女子，怎能被自己的儿子当作妹妹？
其实，他今日前来青柠殿是想向心爱的女子道歉的。
昨晚回到甘露殿，李世民在龙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一夜。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所作所为过于蛮横、霸道，竟然对一个十来岁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发那么大的脾气，实在有损他明君的形象！难怪这丫头对我如此抵触。想必是因惧怕我，才不愿让我宠幸她。
如此这般自我反思后，李世民乘坐肩辇来到青柠殿看望生病的武氏，想要向她表达自己对她爱意与关怀。他相信，只要自己态度温和柔情，武氏定会被自己的诚意所打动并接受自己。
却未曾料到，一进门便看到了令让他始料未及的一幕。
话说自己的这个儿子也真是厉害，胆略，智谋和足够的冷静比起当年做秦王时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纵然如此，也不代表他就能心甘情愿放下对武氏的喜爱，放弃将要入怀的美人儿。
李世民想扭转自己挫败的局面！
他绞尽脑汁地寻找着他们的破绽。一番深思谋划许久之后，李世民决定从武氏身上找突破口。于是，他看向武氏问道：“是吗？真的是这样吗？”他不信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在看到自己撞破她的秘密后，还能像昨日反抗自己时那般理直气壮。
岂料，原本被父子对峙的氛围吓得浑身颤抖、双眸失神的武氏，在李治眼神的鼓励下，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面对李世民那如刀剑般锐利的目光时，竟也能泰然自若、从容应答：“表兄所言确实属实。公主病重期间确实嘱托表兄照顾奴婢。”
她下意识地将“妾”改成了“奴婢”，称呼李治为“表兄”，以此强化自己与皇帝在亲缘伦常上的界限。李世民满心挫败地看着两人，依旧不愿相信地问道：“你们，你们真的如同兄妹一般了？”
“诺”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此时此刻，李治和武氏暗自庆幸皇帝没有看到他们郎情妾意、彼此亲吻的那一幕。
此时的李世民，见他们在面对此次危机时的态度，如此沉着冷静、坚定不移，心中不禁涌起复杂的情绪。既庆幸他们只是兄妹之情，却又不甘心放弃想要宠幸武氏的念头，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可是，武氏她，她是朕的待选才人，也算是你的……”
听到父亲提及武氏待选才人的身份，以及即将与自己隔开的辈分，李治便知晓父亲内心深处对武氏的喜爱。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
武氏与皇位一样，都是李治宁死也不让的。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缓缓说道：“父亲，您忘了，武氏是燕妃和杨氏的外甥女，八皇兄的表妹。真要论辈分，她也该是孩儿的表妹啊！若武氏成为您的妃嫔，岂不是让人觉得父亲……”
“乱伦？”李世民接过话头，将他未敢说出口的两个字说了出来。
闻此，李治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好在这两个字并非从自己口中说出，以免在皇帝那里落下把柄，日后遭致猜忌。
也恰在此时，武氏仰起那俏丽娇美的小脸，充满依赖地望着李治，微微撅起樱桃般的小嘴，娇嗔地说道：“阿兄，我要水！”
她这般模样，落在李世民眼中，活脱脱就是被兄长呵护宠爱的小妹妹。还有她这简单的五个字“阿兄，我要水”，说得那般自然，毫无矫揉造作之态。恍惚之间，他似乎觉得眼前的女孩就是他的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