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_分节阅读_第67节(1 / 2)

  再看柳桑宁,也像是疯了似的,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温氏急得眼眶都有些发红,她也从未见过柳桑宁如此大胆妄为过。

  “好好好!真是我养了二十年的好女儿!”柳青行气得指着柳桑宁的手都在发抖,“你就算说破天去,有今日也是沾了我柳家的光,沾了我柳青行的光!若不是有柳家教养你,你能识字断文?你能学会胡语?你又如何能考鸿胪寺?!到了今日,倒成了我对不住你了!”

  柳桑宁却并没有被柳青行这番话动摇半分,她道:“我从未觉得自己有今日是只因我自个儿的缘故。我有今日,是因有小娘与母亲教导爱护,而父亲,你也的确是为我与阿娘提供了避风之所。可父亲觉得,你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真能将我好好养大吗?你可知我阿娘每月月例几何?又是否每月都能按时领到?”

  柳青行本想发火,可最后两个问题却是让他一愣。他的确是不知的。

  “父亲经营官场多年,难道不知,郎主若不喜姨娘,底下人也会看碟下菜,自是不会好好待我们,克扣不过是最常见的事。儿时我高热不止,姨娘的月例银子已有三月不曾领到过,她变卖了身边值钱的首饰也请不来好郎中。只因底下人去请郎中,便是要自己私吞一半,剩下的钱还要付郎中的诊费与药钱。若不是小娘最后走投无路,去求嫡母救命,嫡母仁善,自个儿掏了银子叫人去请了郎中,又替我抓了一个月的药,这才保住了我一条命。”

  这些话柳桑宁从未在人前说过,此刻说出来,她就像是将委屈憋在心里头多年的孩子,一边说一边落泪,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铿锵有力。

  她道:“那个时候,父亲又在哪呢?可曾来关心我一句?若非嫡母怜爱,此后多有照拂,你以为我与小娘还能站在这里,我还能进鸿胪寺吗?”

  柳桑宁向前走了一步,盯着柳青行的眼睛,说话掷地有声:“我从儿时便明白,女子要想好好存活在这世间,若想靠着男子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因为你不知道男子会因为什么突然就厌了你弃了你,就算是亲生女儿也能狠得下心。小娘为你生了孩儿,生我时差点命都丢了,可你也只因我非男儿便将她丢在一旁,连半句关怀的话都未曾说过。你如此心狠,如今却说我是因为你才走到如今?”

  柳桑宁不由笑起来,笑得眼泪直往下流,笑声中的讽刺却狠狠扎进了柳青行的心。他只觉得难堪又气闷,那些话让他不知如何反驳,可他却又觉得这些话作为他的女儿,柳桑宁万不该说出口。

  最后他只呵斥出一句:“我到底还是你亲生父亲!”

  柳桑宁仿佛是快要疯魔,她冷眼看着柳青行,一字一句道:“这样的父亲,这样的父女情分,我看……”

  「不要也罢」四个字还未说出口,门口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柳大人家中好生热闹,我刚一入府才至半路,便听到了声响。”

  屋子里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柳青行与柳桑宁都反应过来,他们齐齐朝着门口看去,只见王砚辞摇着手中折扇,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们,却是迈步往堂屋里走进来。

  柳桑宁方才那些癫狂的情绪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敲散,然后又重新躲回了她的身体里。她错愕地看着王砚辞,忍不住开口:“你怎么来了?”

  王砚辞轻轻摇着折扇,温声道:“我听闻圣人的赏赐已经下来,特来贺喜一番。倒不了你们全家在此聊家常,到底是我唐突了。”

  王砚辞将屋子里箭在弦上的气氛形容成「聊家常」,倒是瞬息间就将今日柳桑宁与柳青行大吵一架的事儿换了个性质。若只是家里人聊家常,吵起来也不过是拌嘴罢了,一家人哪里有不磕磕绊绊的呢?

  可若是真到了女儿提出要与父亲断绝关系,放在普通老百姓家中都是大事,是要对簿公堂的,更何况是官宦人家。再加上柳家父女都是朝中官员,这性质就更不一般了。

  这会儿屋子里所有人脑子都像是在寒冬腊月中被雪水冰过一般,瞬间清醒了过来。柳青行面色铁青,也意识到了家中这番吵闹可能会闹到多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柳桑宁自也是冷静下来,明白自己方才是走在悬崖边。若不是王砚辞突然出声让她能悬崖勒马,如今说不准已经铸下大错。

  断绝父女关系,哪里是吵嘴时一句简单的话呢?

  这会儿她也难免有些懊悔,自是平日里跟着摩罗大师习佛理,怎么就没学着再清心冷静些?今日竟是这般的冲动。

  柳青行倒是先反应过来,立即拱手对王砚辞笑着说道:“王大人说笑了,王大人能来咱们府上,乃是我柳家蓬荜生辉。不若坐下用些茶水点心,好生玩耍一番。”

  柳青行态度转变之快让柳桑宁也有些咂舌,她仿佛窥见了些许父亲在朝中当值时的模样。

  王砚辞却只笑着婉拒:“喝茶倒是不必了。今日我来,除了贺喜之外,是想着太后赐了那宅院给阿宁,阿宁只怕还不知具体在何处,想着领她去认认门。”

  柳青行心中不解,太后赐给柳桑宁的屋子,柳桑宁自个儿去瞧便是了,又何必用王砚辞领着?可是这话他终究是没说出口,怕王砚辞是还有旁的事要交代给柳桑宁,只是不好明说而已。

  于是他只道:“原是如此。那就劳烦王大人领小女走一遭了。”

  王砚辞寒暄了几句,便将目光瞥向了柳桑宁:“阿宁,走吧。”

  等柳桑宁跟着王砚辞走后,柳青行才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王砚辞唤柳桑宁什么?阿宁?

第118章 依旧做邻居

  马车的车厢里十分安静,柳桑宁背靠着车壁,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万千的心绪,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今日被王砚辞看到家中如此不堪的一面,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但又庆幸王砚辞的及时出现,让她不至于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王砚辞什么都没有问,看起来似乎也不需要柳桑宁说什么。他半阖着眼,像是有些倦了。柳桑宁悄悄看了他好几眼,张了张嘴,最终却有些不忍开口。

  她想,这些日子王砚辞大约是鸿胪寺里最累的那个人。他肩上担子太重,皇帝又一向最信任他,许多该他的不该他的活儿都往他身上压。平心而论,柳桑宁觉得若是自己处在王砚辞的位置上,恐怕也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可王砚辞却瞧不出半分的颓色,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后赏的宅院虽是个二进院,但却别致非常。”王砚辞闭着眼,忽然开口。柳桑宁连忙收回目光,有些心虚地往下低了低头。等她发现王砚辞并没有睁眼,这才又重新看回去。

  王砚辞嘴里还在说:“当初不知那宅子乃太后名下,我还曾看中过。结果一打听,竟是太后的,只好歇了这心思。这些年我瞧着太后也甚少来这宅院,想着只怕是将此处给忘了。”

  听闻太后早年间是喜爱出宫来民间游玩的,是以在长安也置办了几处宅院。只是皇家置办宅院那都是底下人去办,时间久了,连主子自己都会忘记究竟在哪儿还有产业。

  柳桑宁听得这话,接过话头:“所以谨行兄替我在太后跟前表功,为的就是让太后记起这宅院,好将它赏赐给我?”

  柳桑宁这话问得有些犹豫,但王砚辞这会儿却睁开双眼看向她,他眼里带了点笑意,道:“我也只是碰碰运气,但没想到太后竟真的赏了你这宅院。”

  柳桑宁看着王砚辞的双眸,只觉得心脏忽地有些加快。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才说:“谨行兄为何要替我表功?”

  王砚辞眼里露出点滴调侃之意:“听闻柳大人这大半年来一直在努力攒银子,就为了去买一座宅院。如今柳大人心想事成,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柳桑宁愣了愣,随即耳垂泛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眼神,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攒钱买宅院的?”刚问完,她脑海里就蹦出一个人,随即又道,“春浓告诉你的?”

  王砚辞笑了笑:“倒也不是春浓特意说与我听的。那日长伍与春浓闲话了几句,闲聊间无意中知晓的。”

  柳桑宁颇有些无奈,她倒是从未同春浓说过攒钱买房的事不能告诉他人。但是她也没想到春浓竟会同长伍说。

  柳桑宁冲着王砚辞拱手鞠躬:“多谢谨行兄。”

  “小事罢了。”王砚辞摆了摆手,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马车这会儿停下,他一撩车帘,“到了,下去看看。”

  正如王砚辞所说,宅院虽不算大,却十分的雅致。此处因是太后的产业,是留了人打理的,宅院干净整洁不说,里头的景致还十分的有观赏性。西南角有个小花园,虽然地方小,却也有假山错落,名贵花草。

  柳桑宁参观了一路,在心中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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