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警事_分节阅读_第994节(1 / 2)

  郑参谋长虽然晕船晕的难受,但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紧攥住一个吊着的扶手,看着一股刚拍上来的巨浪,沉吟道:“如果这不是一条新舰,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航行,后果真难以预料!”

  必须承认,首长的话有一定道理。

  如果换作锚泊在盏江基地的那些老旧舰艇,遇到这样的恶劣海况,大家伙儿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连遗书都用不着写,因为写了很可能会沉入海底,家属是很难有机会看到的。

  想到之前竟觉得深圳舰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居然有些失望,韩渝发现自己之前太狭隘了。

  不管做什么都要一步一步来,尤其海军建设,真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然也不会有“百年海军”一说。

  就现有的条件,首先要解决的是有没有的问题。

  先有了,再去考虑好不好,够不够先进。

  并且可以利用检验的机会锻炼队伍、培养人才,毕竟光有舰艇没有能够操作先进舰艇的官兵也不行。

  韩渝正胡思乱想,扶着舱壁蹲在角落里的沈政委终于吐完了,顶着剧烈的晃动小心翼翼地挪过来,紧攥着指挥台焊在甲板上的一角,有气无力地说:“咸鱼,没想到你有点懂气象?”

  “只要是甲板部的高级船员都要懂,毕竟航海技术是一门涉及海洋、气象、地理、物理和数学等多个学科的综合性学科。”

  韩渝深吸口气,想想又苦笑道:“可惜时代变了,跑船现在不吃香。不管你是船长还是大副,也不管你的航海经验有多丰富,在很多人看来都只是跑船的。”

  足球能不能踢好,跟有没有足够的足球人口,具不具备良好的足球运动氛围有很大关系。

  海军建设同样如此。

  欧美国家的海军为何那么先进,与人家是海洋民族有很大关系。

  海洋民族最大的特性就是敢于冒险,海军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商船船长、大副乃至海员都受人尊重,在人家看来只要是跑船的都具有冒险精神,都是英雄。

  在这方面,国内是不如人家。

  沈政委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吴参谋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笑道:“政委,咸鱼刚才是说一半留了一半。”

  “什么说一半留一半?”

  “他懂气象是有原因的,他岳父就是气象专家。”

  “是吗?”郑参谋长跟沈政委倍感意外,下意识回过头。

  韩渝整理好气象云图,咧嘴笑道:“我岳父是军转干部,转业前一直在楠空一个航空兵师的场站气象台工作。他在军校学的是雷达专业,搞气象分析预测是半路出家的。”

  “后来呢?”沈政委好奇地问。

  “后来转业到我们南通气象局,做了几年副总工程师兼首席预报员,不过那会儿虽然有气象卫星,但没现在这样的气象云图,也没计算机分析计算,他的天气预报十次有九次不准。”

  “你竟质疑老丈人的专业水平!”

  “不是我质疑,是我岳母和我爱人她们质疑,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岳母和我爱人,包括我小姨子,从来没相信过我岳父的天气预报。”

  “哈哈哈。”

  顶风顶浪航行,跟坐过山车似的不断失重。

  大家伙儿的精神高度紧张,又因为晕船一天一夜没怎么吃过东西,正是最疲惫最容易出错的时候。

  韩渝觉得有必要活跃下气氛,鼓舞鼓舞包括两位首长在内的所有人士气,想想又笑道:“其实我岳父的天气预报也不是完全不准,他是该准的时不准,该不准的时候贼准,搞得我岳母、我爱人和我小姨子都骂他乌鸦嘴,98年抗洪时,我小姨子恨不得把他的嘴用胶带封起来,把他从湖北押解回南通。”

  “怎么回事,你岳父也参加过98抗洪?”

  “他当时刚退居二线,局领导担心他影响新任首席预报员的工作,就让他卷铺盖回家等着退休。他虽然不是领导,但在专业上他在局里是‘权威’。当时很失落,我看他可怜,就买了张大红聘书,敲了个萝卜章,聘请他为我们启东预备役营的高级专家组成员。”

  “有没有工资?”

  “没有,我们营的经费都是打着军民共建的旗号四处化缘来的,怎么可能给他发工资。”

  韩渝笑了笑,接着道:“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把局里淘汰下来的旧雷达找车运到我们营区,继续搞气象预测。后来发大水,长航局和长江水利委向上级请示汇报,中央军委命令我们驰援湖北。

  他退居二线了,本来就没事干,再加上气象圈很小,他在湖北有好几个朋友。就把他那台旧气象雷达安装到我的趸船上,跟我们一起去荆江抗洪抢险。”

  郑参谋长好奇地问:“再后来呢?”

  韩渝眉飞色舞地说:“刚开始他主要在荆州气象局帮忙,那会儿水利和气象部门最紧张,上到中央,下到沿江各单位,每天不知道要给荆州气象局和砂市水文站打多少个电话,问天气情况,问砂市水位。

  我们击退了第二次洪峰,荆江水位全线回落,以为洪水就这么过去了,当时去支援抗洪的好多部队也都开始回撤,我们也准备收拾行李回家。

  就在我们要把剩下的防汛物资移交给地方,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我岳父的气象预测突然准了,说接下来有可能下暴雨。我们将信将疑,没想到当天夜里武汉就开始下特大暴雨,直接导致武汉内涝。”

  “然后呢?”沈政委也笑问道。”

  “再后来他的天气预报一次比一次准,好不容易击退了一次洪峰,他说接下来还有。我妹夫和我小姨子也去抗洪了,我小姨子真被他给搞怕了,所以恨不得把他的嘴用胶带封上。”

  “关键时刻作出精准的气象预测,为上级抗洪抢险决策作出了巨大贡献,咸鱼,你岳父很厉害啊!”

  “他就厉害了那么一次,如果有可能,我们真希望他那会儿的气象预报跟以前一样不准。”

  “气候变幻莫测,他又不是老天爷,会不会下暴雨,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我知道,但那会儿太危险。”

  郑参谋长能理解韩渝等抗洪一线官兵的心情,沉默了片刻问:“咸鱼,你有没有总结过,你岳父以前的气象预报为什么不准,抗洪时的预测又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准?”

  韩渝指指刚夹好的一叠气象云图,感慨地说:“我不是气象人,我不会总结,但我岳父总结过。他说抗洪时上级前所未有的重视气象预测,他当时能掌握的各种气象资料比在南通时多,能采用的气象技术也比在南通时强。

  再就是在南通气象局预测的是全南通的气候变化,他说今天会下雨,今天确实下雨了,但可能下在启东并没有下到市区。而群众需要的是精准的预测,不谈要精准到一个村,至少要精准到一个乡镇,不像抗洪时只要对长江某一段的气候进行预测。”

  郑参谋长没想到韩渝全家都去抗洪了,更没想到韩渝的老丈人竟是气象专家,不禁叹道:“我们一样有气象台,可惜南通离盏江太远,不然真可以像你当年一样,给你岳父发个聘书,请他给我们基地气象台做专家顾问,再给我们基地气象台的同志讲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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