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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我,也不会忘记弟弟的存在吧?”

膝丸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他有些错愕地对上笑容淡淡的百鸟。

“髭切”给人的感觉总是漫不经心的,就如他本身的色彩一般,浅浅淡淡的。浅色的头发因着此刻微微低着头的关系,落在脸上,让他的年龄和五官看起来更加柔软,那双上挑的猫眼在此刻看不出什么另外的情绪。

这对源氏的兄弟刀,因着历史上源氏有着兄弟相残的传统,膝丸总是比谁都在意和兄长之间的关系,这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在日常口头强调,他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兄长,几乎时刻都在惦记着。

未曾到来时是如此,相遇更是关注。

刀剑付丧神的存在很奇妙,他们是珍贵的国宝、是历史悠久的珍贵存在。他们本该独一无二,却因时之政府的关系,让他们变成了好像任谁都能获得的武器。

当不再唯一的前提下,也就代表着他们会遇到“另外一个自己”。

每个本丸因审神者的不同、因经历的不同,照旧的每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都有些偏差,但无论性格如何改变,刀剑付丧神心中所在意的兄弟依旧不会变化。

在本丸之中,一把刀剑是不会重复被唤醒的,在接触外界之前,他们在这个本丸之中依旧是唯一的存在。

如果没有意外,膝丸也会在本丸之中等到重要的、心中只会在意他的兄长。

百鸟在心里踹了A一脚,对着空气再度挥拳。他就不应该听A的——但是就算如此,百鸟也只能承认他也的准备少了,也小看了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

刀剑之中的羁绊和情感总是那么纯粹,百鸟并非审神者,他没有自己的本丸,不存在拥有属于自己的刀。他对于刀剑付丧神的了解来源于一次又一次的任务导致的接触,还有那一堆档案的字句分析。

在百鸟眼中,刀剑付丧神是很特殊的存在,他们是神明,却是灵力消退时代的末位付丧神,他们是武器,却拥有人类般柔软的内心,他们拥有人身,却又会叫人意识到他们和人类的不同。

——神明的高洁,武器的冰冷,人类的欲丨望。刀剑付丧神就是这样矛盾且复杂的存在。

可是剥离这份高高在上的观测后,有着自己重要存在的刀剑付丧神,又像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普通一员。甚至因为刚刚拥有人身,学习着人类的生活和工作,某种意义上,反而像是孩子一般。

如果不打招呼地干脆离开,膝丸会哭的吧?心中想着这些,百鸟伸出手,摸了摸那一头看起来就很好挼的薄绿色头发。

“明明平时总是很听话,但是在有些时候,反而会变得任性啊。”百鸟轻笑着说道:“唔……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吗?”

“兄……”

“好啦,故事时间到此结束,弟弟要好好休息哦。”百鸟习以为常地再度打断膝丸将要开口的话语。

说是讲故事,前前后后百鸟也不过说了那一句较为关键的话语而已。

但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髭切是不会去述说自己的兄弟如何消失,而自己的眼睛又是经历过什么而失去视物的能力,又为何会因为沾染到膝丸的血液而重新恢复。

因为髭切不会,所以百鸟也不会这么做。

他只需要轻轻地对着眼前还在受伤的孩子说道:“好好休息,要早点恢复身体哦?”

“因为你也是重要的弟弟,所以我不会后悔这么做的。如果对此感到抱歉的话,我会生气的。”

说着略有严厉的话语,属于髭切那柔软的声线,依旧给人轻飘飘的感觉。

因为比起一把不会再诞生付丧神的刀剑,显然易见是眼前的膝丸更重要。这是无需犹豫就能做出判断的事情。

他不是心性还偏向稚气的短刀,有着漫长历史经历的太刀看得比谁都透,所以显得好像对万物满不在意。

他见证了太多人类和国家的消亡,见证了历史兴衰,也的的确确和自己的兄弟分离千年。

他们在本丸相遇之前,秉持着同样的信念,思念着对方,却都非常确定他们终会相遇。

弟弟依旧是弟弟,兄长依旧是兄长。不论有了什么特殊复杂的关联,哪怕不再拥有唯一性,但是他们的关系依旧是不会变化的。

就算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弟弟,就算失去了自己的弟弟,但是髭切还是会本能地去保护另一个弟弟。

至少——你能被救下来。

百鸟抚摸着膝丸的头发,稍微有些走神。膝丸身边的安全值太高了,所以百鸟比在上个本丸放松许多,再加上无法视物,情绪很少会从眼中和表情之中透露,让百鸟的思绪总是跳转得很快。

在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百鸟联想到的是他曾经或亲眼、或通过档案知晓的故事。刀剑之间兄弟情感的纯粹,总是让人类羡慕,这是哪怕历经千年也不会改变的。

他们的“不变”和“信任”,正是人类所期待的。

百鸟在意外之下,通过欺骗的方式感受到了这份真挚的情感,突然有些理解那些自愿被神隐的审神者是什么心情了。

膝丸向来比谁都关注自己的兄长,因此他轻而易举就发现了此刻、眼前之人思绪并未停留在这里。

他还记得自己受伤之时看到的画面,那双染上了赤色的眼睛带着多么慌乱惊讶的情绪。

他不清楚自己的兄长在另一个地方发生过什么,就如他从不过问在分离的漫长时光之中,自己的兄长有过什么经历。

他唯一在意的,只是自己似乎并未帮上兄长的忙,好像还害得兄长总是回过头照顾他。

兄长是那样的强大,不论是实力还是心性,却因着他的存在,被感情裹挟。会答应来到这个本丸也是——膝丸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兄长是多么温柔的存在。

所以他开口了,他知道兄长不会拒绝自己。

“……我很抱歉。”明明兄长说了如果感到歉意,他就会生气,但是膝丸依旧忍不住说出口。不只是为了另一把“自己”,甚至在此刻,膝丸对于另一把自己的关注,也远远比不上“失去了那把刀而感到难过的”兄长。

他只是……

“在撒娇吗?”跪坐在他身侧的太刀付丧神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他的目的,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

是啊——哪怕如何自诩成熟,但是他此刻的行动、话语,如何不是在撒娇?

因为他知道,兄长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嘛,接受弟弟的撒娇,好像也是哥哥应该做的事情呢。”

看啊,因为每次都会被兄长包容,所以总是会忍不住这么做。膝丸看着那双无光的金色眼瞳,他轻而易举地理解了另一把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兄长总是不在意很多事情,但是作为弟弟,膝丸又比谁都清楚兄长对于在意之事是什么表现。

哪怕好像表现得安全感不高,总是为兄长记不住自己的名字而难过,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和羁绊,从不是任何外人可以质疑的。

兄长在意我这是无需强调、无需证明的事实。

那句“请忘记我” 与其说是认为兄长真的会因时间流逝将自己遗忘、不希望让兄长难过希望兄长真的忘记自己——不如说是在撒娇吧。

“请忘记我”的话语之中透露着的是“请不要忘记我”的意思啊。

兄长的未来会遇见更多的人而“我”的时间停留在此刻。所以在消失之前他依旧是那个任性的弟弟依旧对兄长做出了任性的要求。

而兄长也用着如往常那般轻飘飘的态度包容了作为弟弟的他所有的一切。

所以兄长才不会留下兄长已经有了和弟弟的约定。

这是和任何外物都无关的、其他人都无法理解的、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

另一个自己将灵力献祭给兄长也好将犹如空壳的刀剑留给兄长也好……

回忆起重伤之时那双重新浮现出光彩的赤红色眼睛为什么他的血能让兄长再度可以视物?膝丸甚至没有去思考这个。

因为理由再明显不过了。哪怕死亡哪怕消亡他唯一心念的、只有一件事。

——就算我不在您的身边了我也会继续帮助您的这是作为弟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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