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蛰伏22（1 / 2）

木蛟先生假意拿起画像仔细辨认许久，半晌放下画像，指着画中其人的脸，蹙眉道：“画中人的口、鼻、左眼都被烧去，但单看这右眼和眼尾的桃花印，不难猜出这是罪臣秦分野的画像。当年秦分野也曾盛极一时，一手遮天，深得惠帝宠爱，甚至允许民间为他建造生祠供奉。后来定海水师大败，变法继而失败，民间传出了许多他是祸国灾星的传言，纷纷砸庙烧像，想必这就是当年遗落的画作。”

将军赞许地点点头：“先生果然博闻强识。如此，先生可知，这秦分野现在何处？”

木蛟先生一愣：“将军何出此言？罪臣秦分野不是早己在十多年以前就被惠帝一剑封喉了吗？”

将军骨节分明的手细细抚摸着画像上的人脸，神色晦暗不明，声音里满是惋惜：“一代能鼓动起朝廷狂风巨浪的星师，仿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被一剑封喉，听着并不像是他该有的归宿。”

木蛟先生犹豫一番后道：“不瞒将军，小的的远房亲戚在宫里当差，陛下近年来缠绵床榻，病入膏肓，不理朝政，整日都在招那秦分野的魂。陛下亲手杀了秦分野，必定知道秦分野是死是活。如若未死，也不至于招魂十年。”

将军笑笑，没有搭话。

木蛟先生只得继续道：“民间确有传闻道秦分野未死，其真相恐怕也只有少数人得知。我偶尔在行商时听过几句，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沉默几秒，将军才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总是如此忐忑不安，让本将军很是苦恼。希望先生把本将军当成朋友，咱们也就是聊聊闲话而己。”

木蛟先生忙道：“将军厚爱，小的实在愧不敢当啊。”

将军点了点画上的人头，道：“本将军常常听闻秦星师逸事，却从未见过他真人，略有好奇罢了。话说回来，木蛟先生出海经商，一去便是三年五载，竟然对这些奇闻轶事也颇为了解。”

木蛟先生笑道：“小的出身书香门第，本要考取功名，却屡试不第。后来变故横生，家道中落，不得己才转做的商贾。走水路走得久，赚的却也多，看见家人过得好，小的心里也舒坦，这才完完全全死了仕途的心。”

将军闻言笑了起来：“中原有言道：‘术业有专攻’，先生天赋异禀，不过几年时间便财富累累。也好在先生经商，这才让我得遇先生。不知先生的船里，是何货物？”

木蛟先生从善如流：“乃是新收的龙井、蚕丝的绸缎、景德的瓷器、苏州的绣品、檀木的古琴、陈年的佳酿，还有香料、白纸、墨、司南、火药等物件。”

将军露出惊讶的表情，微微起身道：“如此丰富，我竟小看先生了。既然如此，先生不妨和我做个交易？”

木蛟先生谨慎道：“还请将军开口。”

将军粲然一笑，道：“先生所言不差，以我们战舰的速度，的确今天就能抵达港口，再过三日，先生的商船也将靠岸。反正都是做买卖，先生不妨将船上的货物都卖给本将军，任凭先生开价。我知道先生是大周唯一一个获得准许进出西域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有货船的商人。先生神通广大，必然能拿出大周风范吧？”

木蛟先生心下一惊，忙赔笑道：“将军快别说笑了。小的还指望这批货能在当地卖个好价钱，赶紧回家呢。”

将军饶有兴趣道：“那卖给本将军，先生马上就能回家陪伴家人了，何乐而不为呢？”

木蛟先生忙起身拱手道：“小民经商而己，还从未打探过塞尔柱当地，岂不是白跑一趟？若是行情不对，这批货就都要烂手里了，小的怎能让将军担如此风险？”

将军瞥了他一眼，稳坐如山，面无表情道：“不碍事。一切后果自有本将军承担。你只管卖给本将军就是了。其他这些事，先生不卖货难不成就不能打探出来了吗？”

木蛟先生咬紧牙关，不肯松口：“将军，小的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卖货，摸清当地人的风俗喜好，才知道什么货最好卖，什么货利润高，什么货没人要，而且最需要小的去做的，便是拿着自己的货亲身走访当地的商户，有了固定的供货源，才能有生意做。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小民。”

将军敛了笑意：“先生这是不肯了？”

木蛟先生沉默不语。

见他油盐不进，将军皮笑肉不笑道：“先生的人和船现下都在本将军手里，卖与不卖，本将军说了算。今日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话毕，喝道：“来人！”

几个早就守在门口的士兵走了进来，一把押住了木蛟先生。

“先生是个明白人，今晚定能想清楚。”将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趁本将军还有耐心，不愿意强取豪夺，希望先生早日看清局势。现在，请先生回房休息吧。”

自从那天被禁足之后，木蛟先生便在自己的房间过上了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休闲日子。即使己经靠岸两天了，西域人也没有什么音信，就好像己经把他们忘却了一样。青云忧愁地看着自家的先生正在努力地研究中国结的第三十种新编法，有点恨铁不成钢，但又不好说些什么。末了，他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先生渴了吧？可要喝点水？”

对上青云关心的眼神，木蛟先生叹了口气，道：“不用。”

青云委屈道：“先生己经在这个破客栈待了两天没出去过了，先生怎能如此消沉下去？先喝口水吧。” 木蛟先生叹了口气：“待两天而己，这都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