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季婉筠7(1 / 1)

时年七岁的季婉筠完全就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不点,全然看不出数年之后会出落得那般风姿绰约。此时小不点正吃力地怀抱着和她身子差不多大的木盆,晃晃悠悠的来到河边。将木盆重重放在河沿处的台阶上之后,早已是气喘吁吁。看到她那副样子,八岁的小陆浪出于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似是察觉到陆浪的目光,小丫头瞪起了圆溜溜的大眼对着陆浪怒目而视。

见此情形,陆浪有些好笑,却也不再看她,继续发呆去了。陆浪外表看似在发呆,实则却不动声色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蕴养着魂体,彼时天赋,可见一斑。

小不点看到陆浪不再注视着她,便取出衣物,双手捧住洗衣木一下一下的敲打清洗起来。听着耳边传来有节奏的敲打声,陆浪内心渐渐平静,连着吸收灵力的速度都较往常快了不少。

许久之后,等到陆浪再度抬头张望时,却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陆浪粲然一笑,今日的心情却是格外灿烂,站起身来拍了拍尘土,便返回陆府。

第二日,陆浪又如往常一般,坐在岸边,开始照常发呆。没过多久,那个小小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陆浪的视野之中。不过这次小不点手腕上却挎着一个菜篮子,看来这次不是来洗衣服而是来洗菜的。小不点再次见到陆浪盯着她,这次依旧警惕的瞅了他好几眼,发觉陆浪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才放下篮子,小心翼翼的摘洗起来。

陆浪看着看着,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篮子里的菜大多都是些发黄发蔫的烂叶子,有些甚至有明显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痕迹。再看着小丫头单薄破旧的衣衫和黑黄瘦削的脸颊,陆浪心想她家中必然困顿。看着女孩眼神中的坚毅,陆浪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由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想要援助一二。作为陆家的少爷,自从他亲娘死了以后,这几年的月例银子便没有过短缺。但他却并未付诸行动,因为他知道即便他给,她也不会接。打初次见面的眼神中,他就知道他和她是一类人,有种骨子里的骄傲和不屈。

于是,陆浪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头摘洗烂菜,又目送着她洗完菜之后转身离去时娇小的背影。随后的几日,陆浪如往常般来此发呆,却并未见到小不点的身影。只从其他来河边捣衣的妇人的闲聊之中得到了一些零散的信息,陆浪方对小女孩的家境有了大致的概念。小女孩名叫季婉筠,父亲是个落魄的书生,大户人家小姐般的名字便是她父亲取得。不过命不好,其父在她两岁之时便撒手人寰,留给母女二人的除了一些褪色的书籍字画便只有一间破旧简陋的老屋。小丫头的母亲也是刚强,虽然生活艰辛,但并未改嫁独自拉扯小丫头长大。整日里的起早贪黑,辛勤劳作终究不是一个弱女子能扛得住的。前阵子的一场秋雨,让这个素来顽强的母亲,病倒在了床榻上。自此,生活的重担便落在小不点的肩上。偶有一些好心的街坊邻居接济,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自古以来,看病抓药,向来不菲。

又过了两日,消失了几天的小不点再次出现在了陆浪的眼前。这次小不点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环顾四周,在发现陆浪的身影后,眼中似是闪过一丝希冀,便径直朝其走来。

陆浪端详着眼前小小的身影,比之前几日,她的裤子上多了几个破洞,手上多了几处擦伤,脸上也有,双目红肿布满血丝,额头之上更是蓦然起了个包。小不点眼巴巴的盯着他,而陆浪也只是凝视着对方并不说话,一时之间,二人都有些安静。

忸怩了再三之后,季婉筠终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喂,听说你是陆家的少爷,那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娘病了,需要求医问药。你放心,今后一定还你,我季婉筠可以立字据的。”

看着眼前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小女孩,陆浪心中不由有些好笑,:“好,需要多少,我去取来给你。”听到陆浪同意,季婉筠心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暗自提高了警惕,心中嘀咕,答应的这么痛快一定另有所图。陆浪自然不知道此时小女孩心中所想,只等她说了个数之后,便干脆利落从怀中取出了银钱递给她。在季婉筠眼中的一笔巨款,对于出自豪门的陆浪来说却也不过尔尔。

季婉筠双手激动的接过银钱之后,便欲领着陆浪回家取纸笔立下字据。

陆浪莞尔一笑:“不用这么麻烦,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况且,你也不敢也不会赖账。你还是赶紧去医馆请大夫给你娘看病吧。”说罢,顿了顿,又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还有你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陆浪发问,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堪,“因为没钱,我便去医馆门口跪着想让大夫先去给我娘看病,钱之后再给。我磕头也没用,医馆的学徒更是直接把我赶走了。死马当活马医,所以我只能来河边找你碰碰运气。”

陆浪听后,暗自点头,甩了甩手示意她赶紧去找医生吧,便不再言语。

季婉筠心中担忧母亲,最后感激的望了陆浪一眼,就转身小跑离去。

原以为事情会就这样过去,季婉筠的母亲会就此康复,然而天不遂人愿,大概是病拖得太久,人终究还是走了。陆浪再次见到小丫头的时候,她的眼中不见半点神采,宛如一具行尸走肉。陆浪亦是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先前的坐视不管,才酿成了如今的局面。两人并肩坐在河岸边,看着小丫头伤心欲绝的模样,陆浪有心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开口。

最终,还是季婉筠率先开口,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说,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已经过的很苦了,上天却还要不停的折磨她呢?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陆浪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一边吸收灵力,一边安静地陪着她,坐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不同出身的两人却有着相似的不幸,虽然整个下午都再无言语,两人之间却陡然熟稔了起来,性格相似的人总会自然聚在一起,如同磁石相吸。就像几年前的陆浪一样,无需外人开导,骨子里同样不屈的季婉筠自己便想通了。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憬然有悟的她莫名的也开始吸收起了周围的灵气。察觉到身侧异样的陆浪,先是一惊,而后便是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

自那天起,坐在河岸边“发呆”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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