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兄弟,你一路走好337(2 / 2)

“我不是让你们去范阳借粮吗?”

“危急关头,我等怎能撇下殿下,独自逃生?将来陛下—”

拓跋嗣看着那一张张脸,忠诚犹在,恐惧更甚。他无奈地摇摇头,问道:“车路头可已出城?”

官员们点点头,“他出城已有一会了。”

“如此情形,你们却让他只身一人赴险。唉!”

“他是钦差大人,那些流民们只认钦差,我等出去百无一用啊!”

“好!好!你们总有理由。把城门打开,本王要出城,即便去死,也应是我这个真钦差。”

“殿下,万万不可啊!出城前,车大人特意嘱咐我等死守城门,无论城外发生何事,都不能让殿下出城。我等死守便是,总能熬到赈灾粮运到。”

“少废话,给本王开门。”

官员跪倒一排,死死堵住拓跋嗣的去路,“殿下,若你要执意出城,就先把我们杀了吧!”

“你们—我—”拓跋嗣气得说不出话来。

“殿下若是担心,可随我等到城楼上。”说着,众官员站起身,拉着拓跋嗣往城楼上跑。

到了城楼,拓跋嗣才发现,此前在粥场的那些兵卒已转移到城墙上,滚石、弓箭已就位,看来大战一触即发。

朝下面放眼望去,城南方圆数里内黑压压一片,粥场早已看不出个模样,里面已站满了人。他扫射一番,即刻找到了车路头的身影,那个高台甚是显眼。

只见车路头在高台上摇头晃脑,上下比划,看起来又是一番慷慨激昂。尽管如此,并未见众人跪倒磕头,山呼万岁,显然车路头的神通不灵了。

虽然被激愤的流民包围着,但车路头并无性命之忧,拓跋嗣倒也放下心来。他心想,如果是自己在那台上,该是怎样光景?双腿会不会发抖?他没有经历过,确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半个时辰过去了,车路头还在慷慨激昂,而下面的人群显然已听不进去,开始骚动,口号喊得震天响,其中还夹杂着谩骂。拓跋嗣感到一丝不安,他担心车路头再难控制局面,那后果不敢想象。

坏事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担心,它偏偏就发生了。

突然,高台不知何故倒下,拓跋嗣眼看着车路头重重地摔了下来,被埋入人群。“哎呀,不好!”拓跋嗣喊了一声,抬腿登上城墙,瞬间又收了回来,这城墙太高,跳下去定会摔死。

他转身准备下城楼,走城门去救车路头,走了两步便被城墙外的嘶吼声呵止住。他全身发麻,心砰砰地跳,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他退到城墙边,却不敢向下看,只好倚着墙根蹲下,哽咽着喃喃道:“善抱,我对不起你啊!”他用自责捶着胸口,脸上的痛苦也来得真诚。

谈论危险时,人人皆可赴险,而面对危险时,没几人不望而却步。几个时辰前,拓跋嗣还信誓旦旦要自己去面对流民,虽死而无憾;而此刻激愤的流民已汇集成一只猛兽,他却不敢直面,恐怕自己被生吞。

在皇家尊严的加持下,拓跋嗣鼓起勇气站起身,隔着城墙直面暴民。人群依然在骚动,不时传来哀嚎,那是有人被踩死前,在人间发出的最后声音。

“唉!善抱绝无生还的可能了。”拓跋嗣已在心中给车路头判了死刑。

他没有时间去缅怀这个忠诚的兄弟,眼下最要紧的是防止流民攻城,否则全城的百姓也会遭殃。他擦干眼泪,沿城墙巡视布防,督促兵卒提高警惕,准备迎接大战。

其实无需大战,城内已无粮,只需围困几日,这中山城将不攻自破。

此时,城内已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城墙上的兵卒也都垂头丧气,守与不守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结果。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希望生于绝望。

拓跋嗣有心想把自己打造成希望之光,无奈衣袖虽长,但自己不善舞弄。他无助地望向远方,目送日头西去,迎接劲风卷起的尘土。

尘土越来越近,看起来并非是劲风裹挟,更像是车马所致。他心中不禁一亮,莫非是墨大侠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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