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说走就走的旅行(III)16(1 / 2)

第一个电话,是白同学打来的。白同学早年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画家,旅居美国多年,这次他想回国来办画展。白同学在电话里说,“我要回国来办画展,地方已经找好了,就是缺经费。”我正在狐疑,这跟我什么关系?白同学继续说:“知道你得了尿毒症,正好,你现在反正无事,只是养养病,你口才好,帮我去拉赞助吧。”

第二个电话,是余同学打来的。余同学大学时代是我的哥们儿,也在美国定居多年,这次他力劝我赶紧去做肾移植。余同学在电话里说:“肾移植可以改善生活质量,并消除许多并发症。”我觉得这完全正确,只是我囊中羞涩,一时间拿不出五六十万块钱。只好婉言说道,“谢谢兄弟关心,我目前暂时不考虑肾移植。”我继续说:“白兄你知道的,我怕打针。连打针都怕,肚子上割一刀,心理上还没有准备好。”没想到白兄继续不厌其烦地做我的思想工作,电话都打了一个多小时了。我突然蹦出一句:“你打算资助我多少钱?”电话那头失去了声音。

人在低谷的时候,看世道的角度会发生变化。一年半的透析时光,经历了做瘘、患败血症、瞎掉一只眼睛、目睹病友死去、大出血等事件,内心变得柔软和刚硬起来。柔软与刚硬似乎是矛盾的,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柔软,是遇到合得来的朋友,倍加珍惜;刚硬,是遇到合不来的朋友,弃之如敝履。和风阵阵,翻起了多少书页。

不久,我们组织了更大的队伍去千岛湖游玩。这次的千岛湖之行,自然不是第一次到千岛湖,却别有情趣。我们约了一群大学时代相同专业的人,年级参差,专门去千岛湖上最大的岛--界首岛。

当我们经一个隐蔽的水湾边上的简易的狭窄的之字形坡道,小心翼翼地挪过一块细长的木板,下到一个只能够容纳7人的小型快艇的时候,知道,这次的界首岛之行,必定是一次令人神往的旅程。小艇左晃右晃了几下,便轻灵地调转了头,顺着曲曲弯弯的两山之间的水道,扬起了洁白的浪花。很快,转出一个山口,视野变得开阔了起来。在欲雨未雨的苍穹之下,在澄澈无比的水面之上,小艇开足马力,飞驰起来。人间似乎是远离了,车马的声音与市井的喧嚣,被一股脑儿地甩到了九霄云外。只有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岛屿的身影,在小艇的舷窗之外飞快地掠过。

界首岛,是千岛湖最大的岛,面积达11平方公里。这11平方公里的面积,似乎不怎么大,但是山谷嶙峋、如同犬牙交错,之间便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湾。从某一处的码头登上岸去,向左走是一条路,向右走也是一条路。你分不清这是“上山”的路,还是“下山”的路。也就是说,一不小心,你就会迷路。上岛不久,有几个人就自组了一个小分队,消失在了群山之中。说好5点钟晚饭的,到了6点多,还是不见他们回来。在这个远离人间的人间,尤其是那些人迹罕至的山谷里面,手机的信号微弱。我们联系不上他们,他们也联系不上我们。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那支迷失了方向的小分队,看来是要与野兽为伍,好好地浪漫一番了。

若干年之前,也就是五校联合实习期间,我带学生实习,曾经走过那条漫长的峡谷。记忆最深的是,即将到达一处做生态学样方的所在地的时候,有的学生不肯往前走了。说:这里没有路!没有路?有路的地方还叫你做样方吗?在那些小年轻们看来,路,就是人工修建好的,必须要有台阶啊什么的。这莽莽荒荒的山林之中,坡度很大,不要说是台阶,就是简易的泥路也是没有的,怎么可以走人呢?当我正这么幸灾乐祸地想像那支“有组织,无纪律”的小分队,可能陷入那种“无路”可走的境地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回来了。恰好回来在夜幕深锁的最后一刻。

雇来的厨师,其实就是附近的村民,好在一桌子家常菜做得干净利落。5点钟准备好的菜肴,到得6点半才开吃,自然是成了冷餐会。可是,大家热情高涨。谁谁谁带来的葡萄酒开启了,谁谁谁带来的杨梅酒开启了,谁谁谁带来的青稞酒开启了,谁谁谁带来的泸州老窖开启了,谁谁谁带来的五粮液开启了。

当这边的男生们拼着差不多是最后的一丝酒力的时候,女生们在临水的一块空地之上,燃起熊熊的篝火了。专程运来的音响,奏起了舞曲。在这远离了俗务的孤岛之上,在这和风拂面的夜里,轻快的舞曲奏了起来。意犹未尽的饮酒的男生们,在篝火边的石几之上,又新开启了啤酒、开启了白兰地。舞累了?饮累了?那就唱歌吧!在音响的伴奏之下,大家温情而投入地合唱起来: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

这一夜,也真是不知道饮醉了几个,也真是不知道舞醉了几何?

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写道: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当读到上述文字,一种敬畏而神往之心油然而生。相形之下,思及自己,便觉得真正的是卑鄙、渺小,自惭形秽。好在,总算时不时便有向往自然之心;好在,时不时,便有放浪形骸之意。就算是东施效颦,也要在这个功利的世界里面,尽情潇洒,好歹要找回一些真实的自我的成分来。 此行,口占七律、七绝各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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