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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霍去病和辛弃疾的名字里各摘一个字,改成‘张去疾’或者‘张弃病’?将军你觉得哪个更适合我?”张宪皱眉思索,模样看上去竟然十分认真。

“为什么改名?”岳飞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副将,严肃道:“去病之名乃武帝所赐,弃疾之名乃长辈所选。你改名是何缘故?”

“将军靠着辛弃疾的名字就判定他能成事,这叫我如何不眼红?”张宪有些幽怨:“连将军都拒绝不了‘弃疾’,我怎么能拒绝得了?”

说着说着,张宪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显然十分心动:“将军你看啊,大汉传奇和南宋传奇,两人都是千里奔袭、以少胜多,若我改个名,说不定也能成个传奇呢!”

岳飞:……

“将军,你说话啊。”张宪被岳飞盯得毛骨悚然。

“我刚才笃信辛弃疾能胜,不是因为他的名字。”岳飞有种想捏眉心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辛弃疾虽一腔怒火,但他并非莽撞行事,而是谋定后动。”

“你没发现他去路和来路都择山路而行?他自幼生活在山东,遍历当地山川河流,想必对那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我看天幕的地图,济州东南有峄山,山势连绵,便于隐藏,这对于摆脱金兵极为有利,可见辛弃疾行事深谋远虑,胆大心细!”

“此外,辛弃疾抓完张安国,可他并没有急着撤退,而是在济州军营里纵横来回。若是旁的人来看,必定会以为这是辛弃疾少年脾气,得意忘形,其实不然。”

“济州军营里的汉人军士大多曾是耿京部下,他们虽然跟着张安国投降金国,但仅仅归顺了几日,又与金兵住在同个大营,定然人心不齐。辛弃疾纵马来回,实则是在动摇汉军军心——你没发现他撤退时,还有近万名士兵跟随在他身后?”

张宪目瞪口呆:“竟然如此?!”

旁人只看到表面,好似只是少年郎靠着一时冲动侥幸取胜。但如岳飞等人,却看到了辛弃疾这颗璞玉之彩:“有如此能人南归,实属我大宋之幸!”

【辛弃疾以五十骑在五万敌军中轻松缚其主帅,犹如古史中赞叹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在当时和后世都被誉为传奇。生擒张安国后,他一路渴不暇饮,饥不暇食,渡河南归,直奔建康。张安国最终被公开处斩,大快人心。】

【辛弃疾这一次机智勇敢的行动,在南宋广为传颂,引起极大轰动。当时的大学问家、《容斋随笔》作者洪迈,专门为辛弃疾作《稼轩记》,对他的这段传奇大书特书。】

【他写道:齐虏巧负国,赤手领五十骑,缚取于五万众中,如挟狡兔,束马衔枚,间关西奏淮,至通昼夜不粒食。壮声英概,懦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叹息。

这段话的意思非常简单:张安国背叛国家,辛弃疾赤手空拳率领五十骑将他从五万人中捆绑回来,好像撬开岩石逮住狡兔般轻而易举。他束马衔枚,辗转从淮西南下,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其声势雄壮慷慨,不仅让怯懦的人感到鼓舞,就连皇帝赵构都对他也赞叹不已。】

【这是辛弃疾一生最骄傲和欣慰的事情。在南归后,他常常回忆起当年抗金杀虏的壮举,对自己年轻时的英雄壮举充满自豪:“追念景物无穷,叹年少胸襟,忒煞英雄”。(《金菊对芙蓉·重阳》)“当年众鸟看孤鹗。意飘然横空直把,曹吞刘攫。”(《贺新郎·韩仲止判院山中见访,席上用前韵》)】

【在辛弃疾的晚年,他被免去所有官职,闲赋在家。一日有客来访,两人慷慨将地谈论建功立业。想起青年时的英雄壮举,辛弃疾当即挥笔写下《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一词。】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这首词完整描写了辛弃疾在1161年的所有经历:抗金起义时,他高举义旗,率领上万人与金兵奋战;活捉张安国后,他一路与敌人周旋对抗,还同金朝猛将徒单思碌激烈战斗……每每回味起往日的峥嵘岁月,辛弃疾永远都会为之血脉贲张。】

「金地·五国城」

屋里没有点蜡烛,赵桓看不太清,但这是柔嘉的要求。

柔嘉本就是半盲,她对赵桓说,烛光太过刺眼,晃得她眼睛生疼,请求阿爹熄了那些火烛。赵桓不是个会照顾他人想法的人,但他这次却破天荒地痛快答应。这不仅是因为柔嘉为他带来了密信内容,更是因为在烛光下,与他对坐的女儿那双眼睛实在诡异得恐怖,尤其是直勾勾看着他的时候,赵桓总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赵桓不想看到柔嘉的双眼,所以他当即示意屋内的侍女们去剪掉火烛。火烛一灭,屋内顿时光线昏暗。所有的亮光来自于半开的窗户,那是众人为了看天幕特意留下的口子,只是北地的天气实在不好,刚才窗外还是灿烂晴日,此刻却风起云涌,天色莫名阴沉。

“唉!”宋钦宗赵桓重重叹气。

在所有汉人都为辛弃疾感到欢欣鼓舞之时,赵桓却相当反常地眉头紧锁。他望着天幕上辛弃疾的眼神极为恐怖,不像是在看抗金英雄,倒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阿爹为何叹气?”柔嘉端坐桌前,她的面容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

“还不是因为辛弃疾!”赵桓暴躁地低吼:“那阳痿的废物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有岳飞韩世忠不说,这几十年后竟然还能弄到个天生将才的辛弃疾!”

赵桓望着天幕上辛弃疾意气风发的面容,越想越恨,越想越气,眉目逐渐扭曲:“赵构……赵构!凭什么朕在这里受苦受难,你却能在南地享福!真是老天不开眼,你这个昏君就该去死,凭什么能有岳飞,凭什么能有辛弃疾……”

说着说着,赵桓如同走火入魔一般,刚才勉强压下去的邪恶念头再次喷薄而出:凭什么赵构能在南边享福?他赵桓得不到的,赵构也别想有!大家一起死吧!所有宋人都给朕陪葬!

可要如何灭亡南宋?

——想要灭亡南宋,首先就要助金人解决那些难缠的将领。

根据信里内容所述,岳飞正在和完颜兀术开战,恐怕短时间内死不了。赵桓只能帮助金人换个将领下手……比如,换个还在襁褓中的将领下手!

“1140年初夏,辛弃疾出生于金人占领下的山东济南……金人占领下的山东……”

赵桓回忆着天幕所言,他的眼神逐渐阴沉。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赵桓突然起身走到窗前,盯着辛弃疾的面容诡异地惋叹:“可惜,可惜……这辛弃疾为何不能早生个几十年?倘若他是朕的将军,朕必定会……”

“李宰相不好吗?”柔嘉平静地打断了赵桓。

李纲不好吗?李若水不好吗?那些为北宋战死,誓死护卫钦宗尊严的将领不好吗?就算让岳飞和辛弃疾都早生几十年,难道在他赵桓的领导下,他们能有机会一展身手吗?赵桓!你真的认为自己做的比赵构好吗?

柔嘉很少忤逆赵桓。赵桓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回头打量柔嘉:

柔嘉穿着一身隆重得有些过分的宫裙,甚至还佩着一条华贵显目的霞帔。在北宋,霞帔是一种命妇礼服,只有身份高贵的女性在极为特殊的场合才能佩戴。柔嘉身上这的这条霞帔是她母后朱氏的遗物,她一直将它珍藏箱底,今日怎么会……

赵桓的目光不由在那条血红的霞帔上多停了一会儿:“你今日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柔嘉摸了摸胸前的霞帔,这条霞帔是朱皇后从汴京带过来的,也曾是北宋繁华的证明。织纹细密、颜色艳丽,这条独一无一的霞帔曾代表了一个女人最尊贵的身份。

“柔嘉有些想阿娘了……阿爹想阿娘吗?”柔嘉抬起手,身后的两个侍女默契地为她取下霞帔。她抚摸着霞帔上的花纹,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

赵桓瞪着女儿,似乎想问她在发生么疯。但在柔嘉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望过来时,他却莫名打了个哆嗦。赵桓移开视线,胡乱应付:“嗯、嗯……朕也想。”

赵桓很敷衍,他说完就转头望向窗外天幕,决意不再搭理柔嘉。他一边盘算着要如何把辛弃疾“卖个”高价,一边又对赵构的好命嫉妒不已。

柔嘉盯着赵桓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她缓缓收回抚摸霞帔的手,挂起一抹冰冷的微笑:“阿爹也想阿娘?那太好了……”她挥了挥手,像是示意侍女们把母亲的霞帔拿去给赵桓睹物思人。

侍女们对视一眼。

她们捧着华丽的血红锦缎,悄无声息地向着赵桓走去……

第52章 【爱国诗】辛弃疾

那条霞帔靠近的的时候,赵桓并非没有知觉。他几乎是立刻就转过了身,怒斥道:“放肆!你们想干什么?!”

不知何时,柔嘉和侍女竟然站到了他的身后。侍女们高高举着手,像是正要把这条霞帔往赵桓身上戴,而柔嘉则面带微笑地望着这一幕。

赵桓怒火上涌,面色逐渐狰狞:“柔嘉,是不是朕把你宠坏了?!”

“阿爹,您是不是想去找郎主?”柔嘉温声细语地问道,像是根本没听出赵桓声音里的惊怒:“其实女儿还有一个秘密刚才忘了告诉阿爹,现在突然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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