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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能说,也不能让易承澜有机会说出来,因为他不想易承澜留下,这里什么也没有,无趣,乏味,阴暗,充满了怪物和危机,令人厌恶,易承澜无论如何都不该留下来的。

“你要留下?”龙让惊讶地问,“向导也能留在这里?”

“我这不是都在这了吗?”易承澜态度松弛下来,再没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嚣张气焰,他不需要再故意惹耿岳不快,让他厌恶自己,从而放弃讲那些早就听腻了的大道理劝他离开。

“你就不怕有什么排斥反应?譬如你的意识不容于精神黑洞,没几天就魂飞魄散?”龙让故意说得可怕,易承澜听了没什么反应,耿岳倒是骤然横过眼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散就散呗,在外面待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在这里死了。”易承澜无所谓地说,“还能看一次耿岳懊恼痛苦的表情,让他到现在还不好好跟我讲话。”

“……”即便听到这样的话,耿岳仍旧是沉默,他想要易承澜离开,易承澜想要留下,他们永远说服不了彼此,但一定会有人妥协。

龙让无语了两秒,很不想搭理这种扭曲的家伙,但他的思路还算清晰,记得正题:“我尊重你的个人选择,爱死不死,但你得立刻让我儿子和他的向导回去。”

易承澜真正的本意暴露,懒得再装什么,此刻耐心十足:“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让他们出去。”

“那你刚才说什么……?”

“我只知道怎么让小舟或者耿岳出去。”易承澜说,“如果燕煦找到了我们身体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和虞旌一起,通过我留下的信件内容尝试唤醒小舟了。”

龙让瞬间暴怒:“我看你是想死——”

这次大家有了经验,耿岳护着易承澜,遂徊挡住龙让,应帙临危不惧地站在两者中间,思索着什么。

“……我们先假设易叔叔的理论是正确的,”应帙淡淡地说。

“你还叫他狗屁的叔叔?”龙让暴躁吼道。哨兵本就是情绪动物,更何况他这种本就性格不稳定,精神域有病,还多年不接触结合向导的孤寡哨兵。

应帙冷静地改口:“我们先假设易承澜的理论是正确的,我和遂徊确实本来不应该来到这里,确实是出现了什么未知意外我们才会到这里来……那么,这个意外会是什么呢?”

易承澜懒得多做思考,而耿岳和龙让什么也不清楚,只有遂徊眨了眨眼,顺着应帙的话语进行回忆:能导致他和应帙来到精神黑洞的以外……

他们特种人将这个高维空间称之为精神黑洞,但同时,这个地方还是燧石和应龙的精神图景。

倏的,应帙和遂徊对视一眼,两人步调格外一致地抬起头,看向高空——

燧石受到龙让的请求,飞去外面寻找是否有其他误入图景的人类,而应龙还好奇地瞪着一只黑色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

看到应帙和他对望,应龙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个卖萌的动作落在人类的眼里,就是硕大的眼球突然调转了九十度,天旋地转。

闻言,应龙又往另一个方向歪了歪脑袋,发出一声细微的龙吟。

见它在这里假装听不懂人话,应帙当即笃定:“好的,就是你们做的。”

“……咕!”应龙莫名其妙背了口大锅,发出不满的鸣叫声。

“不管你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能带我们出去吗?”应帙继续问。

“咕——”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龙叫。”

“……”应龙抬起脑袋,似乎是动用它尊贵的龙脑思考去了,不一会它又重新俯下身,快速对着应帙……有节奏地眨眼睛。

这下不仅是应帙对着应龙一头雾水,地面上所有人都昂起脑袋,盯着应龙快速眨动的眼睛猛瞧。

只可惜一直到应龙眨到眼皮子抽筋,也没有一个人猜出它想表达什么。应帙记下了眨动频率,逐一代入他已知的所有密码体制进行破解,半晌,仍旧一无所获。

看来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类密码,而是全新未知的肢体语言系统——龙语。

应帙只得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耿岳和龙让,寄希望于这两位在精神黑洞内生活了十几年的前辈能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但令人失望的是,这两位脸上竟然也是一副‘龙居然还会眨眼睛??’的表情,看起来比应帙还迷茫。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沟通的?”应帙问,“特别是耿叔叔,应龙要你帮它守裂隙,这么复杂的要求,你是怎么领会的?”

耿岳很实诚地说:“不是它跟我说的,是上一任的守门人和我讲的。”

他讲出一个哨兵的名字,是应帙祖父那代人的传说,写进了塔教科书里,“我知道他……”说着应帙想起一件事,“在他沉睡之后,确实也出现了很长时间的永眠静默期。”

耿岳点点头:“是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很虚弱了,无法再继续守护缝隙,这期间进来了很多沉睡的哨兵,但他们要么意识涣散无法交流,要么拒绝枯燥的守门,还有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为龙王所不喜,最后只有我留了下来,继任了上一任守门人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一代又一代的哨兵经过了多长时间的摸索,才了解了这片未知高维领域的规则和秘密。应帙抬起头,看到应龙眨眼皮眨到眼角泛泪,但底下一群笨蛋表情还是一个比一个愚蠢,它气得咕一声,很不满地起身飞远了。

遂徊悄悄凑到应帙耳边:“我们是不是要做好永远出不去的准备?”

“为什么你的语气听起来还挺高兴?”

“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而已……”遂徊说,“总不能出不去就不活了吧?”

应帙倒也没有反驳他,只是沉吟一会,说:“我在想……我们进来的方式是哨兵濒死引起向导强烈的情绪波动,产生频率共鸣,从而连接这片精神图景。那反过来,有没有可能向导强烈的情绪波动也能连通现实,把我们送出去呢?”

遂徊感觉他们回到了当初刚刚发生灵魂互换事件的时候,面对一个未知离奇的事件,给出各种无责任不靠谱的瞎猜。

……不过那个时候他提出的猜想都别有目的,不是标记就是接吻。

“是有这种可能。”遂徊说,“那你……激动一下?”

“……”

应帙努力憋了一会情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自己变得激动,半分钟过去,脸憋红了,情绪是一点没怎么起伏。

遂徊也看得出来这个要求很难为应帙,这人本来就是个偏冷静的性格,全身血都快流光了还记得安抚他不要激动,“那怎么办?……要不,让易承澜再给我一刀?你会为我崩溃吗?”

“别开这种地狱玩笑。”应帙沉下了脸,“……而且就算他现在捅你一刀也应该没用了,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死,我的情绪起伏也肯定不如你以为我死亡时的那般大。”

遂徊哦一声,垂眸思考起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应帙这样的人激动不已。倏然,他眨了下眼睛,说:“你等一下。”

他快步跑远,躲到一团黑泥高丘后面,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又倏然探出头来,朝应帙挥手,看样子是要背着耿岳和龙让他们私下和应帙做些什么‘坏事’。

耿岳正在和易承澜低声说话,易承澜低着头在地上划着什么,而龙让抄着手靠在一边,远眺着高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遂徊和应帙偷偷摸摸地走到一边躲起来,也全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应帙走到障碍物后面,就看见遂徊眼角浮现非常明显的红色鳞片纹路精神体融合态,对方眼中漫着兴奋,笑着说:“我还以为召不出精神体融合态……”

“什么?”应帙不解。

就在这时,一条冰凉的蛇尾就像有自我意识一样,缓缓游到他的手腕间,最细长的尖端覆在应帙的手背,轻柔地摩挲。

“我蜕皮了。”遂徊说。

应帙愣了下,反手握住缠着他手臂的蛇尾,举到面前细看,颜色确实与平常时不一样,手感也不同,覆着一层银灰棕色的膜,并不干燥,还有些韧劲,捏起来还滑滑腻腻的,他搓揉了一下,循着这层蛇蜕的开口处往前看,蛇蜕尾端没入了遂徊的裤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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