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5（1 / 2）

七天前，池烬被甩了，也死了。

七天后，甩他的人打开了尘封的大门，人鬼重逢，像是某种阴魂不散的孽缘。

孽缘。池烬勾着唇，一瞬不瞬盯着谢清染瞧，心里极缓极慢咀嚼这个词。

古堡外阶梯上的风已然算强劲的，打开古堡大门后，一股更强的阴风猝不及防扑面侵袭，隐隐有些少年逗弄的猖狂之意。

纱布被狂风垂落那刻，担心有光刺眼，谢清染下意识闭上眼睛。

慢慢掀开眼睫，浓密的鸦羽颤颤，谢清染眼神微眯，面前视线却是一片昏暗。

古堡里像是所有的窗户封死，没有任何光线透进来，如同蝙蝠栖息的山洞般沉黑。

光线太暗，谢清染此刻完全等同于瞎子。

裴芊芊说古堡里可能有密林里的野兽闯入，说不定已经住下了。

沉沉呼口气，谢清染捏紧掉落的纱布，将它攥在手上。

另一只手握着拉杆箱的把手，拉杆箱的滑轮在古堡的瓷砖上划过，偶尔发出刺耳的动静，显得吵。

可就算这样，越往古堡里，越凄凉，越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样情况下，断然不会有野兽。

说不定有别的东西。

谢清染想起在山下，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主动提出帮他提东西的那只……鬼。

他很确信那是一只男鬼。因为他在纱布下，走到光线略亮的地方，隐约看见了男鬼的手臂上“分出”另一只手臂。

多出一只手臂的模样骇人，他虽看不清具体模样，可大致形状还是看得见的。

加上那只男鬼周遭凉意四溅，同他近距离说话，呼吸更是带着冰块散气的凉。

那个时候，他往山上走，身边大概是有两只男鬼的。

除了帮他主动提行李的男鬼，还有一只“色鬼”，飘荡在他周身，身上的鬼气实质化般想往他全身衣服露出的所有缝隙钻，衣领、袖口、裤腿……

身为一个半瞎重病的残废，谢清染是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只能淡定地看着帮他提行李的男鬼竭力阻止那只“色鬼”往他身上钻。

最终“色鬼”并未得逞。在重新取过自己的行李箱后，谢清染感觉旁边两只鬼打了起来，周围的密林掀起阵阵阴风，霎时雨声大作。

他看不见，一直往前走着，空气中的森冷更甚。

古堡一楼的中庭似乎很长很长，走了许久没有到尽头，越来越阴森，谢清染怀疑着前路有什么鬼在尽头站着等他过去。

他撞上了一个人，或是说，装进了一只鬼的怀里。

踏入了冰库般的冷。

“呵。”一声轻笑，带着狎昵的逗弄。谢清染的下巴被一根冰玉般冻人的手指轻挑，他能感受到他撞上的鬼比他高一点。

莫不是……这座山上的男鬼都是色鬼？

谢清染这么想着，眼前的男鬼环住他的腰，扣紧他的后腰往自己身上带，亲昵甚至毫无边界感地问他：“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胸膛紧紧贴上另一边冰冷的胸膛。

那片胸膛里，心脏已不再跳动。

努力挣脱开这个令他不适的怀抱，谢清染睁着眼睛，尝试辨析眼前的男鬼究竟是何模样。

可是置身于这个黑黢黢的环境中，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视力。

“有必要这样说话么？放开我。”谢清染语气是不客气的冷淡，比鬼身上的凉气更刺人。

他挣开，往后退一步，视线是四面八方的黑，如同墨水在四周流动，淹没所有。

森冷随后而至，紧贴着他的面容袭来，谢清染怀疑这只男鬼正俯身凝视他，细看他的所有表情。

“因为这片地盘是我的，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现在你擅自闯了进来，那么——”

谢清染感觉这只男鬼的气息正盘旋在他的唇角。

“——你也是我的了。”

山轩和岳管原本是霸占古堡的主人。

古堡背靠栖成山，十年前，两个孤魂野鬼在栖成山相遇，为了争夺古堡这个地盘大打一架，不分上下，最终决定两个人共同占有这座偌大的古堡。

古堡周围是茂密的野生森林，森林深处有湖泊和草地，并非像外界传闻的鸟不拉屎，只是这里住了好些孤魂野鬼，寻常的活鸟不敢轻易靠近。

鬼不但有夜视能力，还有辟谷，即可以连续很长时间不吃饭，但一定不能不吸取鲜活生物的气息。

鸟也好，野兽也罢，都是他们这些鬼的食物。要是有幸碰上了活人，那就更完美了。

将魂魄寄居在人类身上数日，他们可以吸取人类的精神气，瞬间精神抖擞，鬼气大增。

当然，寄居人类身上并非必要条件，离开了人类，鬼照样可以活下去。

只是相比吸取人类精神气的鬼，甚至于吃人的鬼，他们飞得没那么快，身手没有那么矫健，鬼的能力没有那么强大。

古堡坐落在栖成山上，背靠丰富的森林资源，山轩和岳管很快在这片风水宝地占山为王，过上了下雨天不用到处避雨的美好日子，随时可捕食森林中的动物。

可他们忘记了遵循可持续发展的健□□态循环理念，不守森林动物的繁衍规律，心情上来了就扑食。

最后这片风水宝地在他们的摧残下沦落为了鸟都不来拉屎的死气沉沉之地。

于是他们想换块风水宝地继续生存，但没想到，一旦占领了某块地方，他们这些鬼就没办法离开了。

他们和被占领的地盘之间形同一种双向束缚。整个鬼生怕是都得呆在选定的地方。

好在这些年山轩和岳管，以及栖成山上的其他孤魂野鬼收敛了些，山上的森林动物开始慢慢恢复了繁衍。

好日子即将来临的时刻，山轩和岳管又碰到了池烬这只“新死”霸王鬼，一个下雨天将他俩痛扁一顿，赶出了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