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阿雪12(2 / 2)

孟靖南和谭松勤放轻呼吸,隔间静得不像话。

直到许珈毓的手开始发抖,她才缓慢拖出一丝隐秘的哽咽:“他把我妈推进房里……”

天边的雪忽然下得大起来,“砰”的一声,窗外竹影婆娑摇曳。那片翠竹似乎实在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终于折断了竹身。

雪轰地坠落。

满室只剩许珈毓有些痛苦的喘息。

孟靖南轻声问:“后来呢。”

许珈毓压抑片刻,抹抹眼角,低声道:“后来,那个孩子没了,流掉了,我妈那天晚上就疯了,疯了三天,胡言乱语,谁也不认识,谁的话也不听……”

“第三天,她跑到江边,跳下去了。”

面前的女人微微低垂眼眸,原本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半掩,眼尾垂下,扯出一抹微弱的弧度。

谭松勤猛地拍桌子:“这个混账!”

他替孟家做事这么多年,十年在商场见过无数风刀霜剑,从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到如今海城战无不胜的神话,自认为情绪,已经克制得很好。

此刻却还是失态了。

许珈毓弯唇,从往事中回神,勉强笑了笑:“再后来的事,谭律你应该也知道了。我考入临海大学,拿到了建武集团的实习,原本想自己查当年的事,还我爸一个清白……可惜,后来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那三年她在伦敦,回不去。

许珈毓抬眼:“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听说胡元恺死了。胡元恺当年是我爸的朋友,孙德武也是他介绍给我爸的,我在想,他的死,或许和孙德武脱不了关系。”

谭松勤点头,郑重地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哪怕不是卖靖南一个面子,小许,我也会用尽全力去做的。”

许珈毓鼻尖一酸:“谢谢。”

*

这顿饭吃完,三人一道往外走去,风雪大了,雪粒好似冰雹,砸在脸上,生疼。

孟靖南撑了把伞,许珈毓没想到晚上天气急剧变幻,出门便没带伞。

“躲躲。”孟靖南将伞移过去,又问,“老谭你怎么走?”

谭松勤说:“我回去对一下你担保公司那个案子,顺便把小许的资料整理一下,就回市中心那套房子了。”

孟靖南点头:“行,那你路上小心。”

谭松勤的身影消失不见。

孟靖南垂头对许珈毓道:“我送你。”

许珈毓看了眼铺天盖地的雪。

“好。”

她和孟靖南并肩往外走去。

或许是因为情绪还没完全消退,许珈毓唇色苍白,眼尾依旧缀着薄红。

孟靖南走了几步,忽然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披着吧。”

许珈毓愣了愣,想起那晚在海庭,他的围巾她没接。然而今夜风雪交加,她指尖冰凉一片。

许珈毓抿唇,还是接过:“谢了。”

孟靖南唇角弯起弧度,没说什么。

惠记酒楼离她下榻的宾馆不算特别远,雪已经积起来,孟靖南开车出来,许珈毓收伞,上了车。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他们两个出来的身影。

李书行站在台阶上,险些以为自己看错:“卧槽……这他妈,这他妈是许珈毓?”

他忙掉头,去看身边江泊雪。

“她不是跟你赌气,在伦敦不回来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江泊雪没理会他的疑问。

他穿着正装,外面仍然只有一件黑色大衣,熨贴包裹着他,似乎抵御不了什么寒气,他却不觉得冷。

男人眉弓很深,鼻梁英挺,一双如渊如海的眼眸,此时掀起滔天巨浪。

他抿唇,猛地踹了一脚身旁的车。

死死盯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

许珈毓告别了孟靖南,进大堂摁亮电梯,电梯很快就来,载着她升向十三层。

她出电梯左拐,准备回房快速洗个澡,然后睡觉。

天太冷了,虽然进了酒店有暖气,可她仍然还是控制不住地手腕发抖。

是强直的毛病犯了。

许珈毓没太放在心上。

只是出了电梯,路过拐角小花厅时,她忽然看见那里站着一道人影。

背抵着墙,垂眸,隐没在黑暗中。

大晚上的有点吓人,许珈毓忍不住退了两步。

直到月影偏移,许珈毓这才看清,这人是江泊雪。

他穿着黑色大衣,靠墙站立,似乎是喝酒了,许珈毓离得近,闻到一阵熏人酒味,他身上檀香清幽,被压了下去。

江泊雪睁着一双淡漠锋利的眸子,静静望着她。

好像在等她,等她一个解释。

许珈毓莫名被他这眼神看得心虚,不知道他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但想起那天,她在他面前狼狈不堪,又让他买烟的事。

许珈毓又觉得有点丢脸。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轻声问:“有事?”

然而江泊雪没有回应她。

沉默了很久,他才忽然答非所问地道:“你今天去哪了。”

许珈毓一愣,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吃饭啊。”

“和谁?”

许珈毓皱了皱眉,停顿片刻:“朋友。”

江泊雪蓦地笑了。

下一刻,他欺身上前,抬手握住她肩,高大的身体如铜墙铁壁,牢牢把她罩在原地,罩在了属于他的阴影里。

他像是夜晚的领主般,轻慢而冷漠地道:“朋友,什么朋友?是能一起吃饭的朋友,还是连回家也能一起,睡觉也能一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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