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连接20（1 / 1）
终究是忍不住的小贪心，林行还是向前靠近着，用颤抖的手缓缓的拉开了房门。果然，美梦被打碎了一般，房间内空无一人，林行里里外外看着呼喊着，仍旧没有一丝熟悉的身影出现，陆雨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林行现在感觉无助极了。他垂头丧气的推开了房门，呆坐在门口，他目光所至，除了这一间一间的房屋，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大抵就是描述的这里，周围也安静极了，林行似乎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正方林行沮丧时，突然听见了树上的喜鹊叫了几声，林行抬头，看见十多只盘旋在屋顶上面的喜鹊也喳喳的叫个不停，接着，他就听到了后院的狗叫声，还有人来人往的吵闹声，林行站起身来，之间爷爷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林行以为这本该是一个痛哭流涕的重逢场面，可爷爷脸上并无喜色，林行现在内心的忐忑，都不似当年在地里挥着镰刀飞出去划伤了爷爷胳膊那般，那时爷爷捂着胳膊跑过来看林行有没有受伤，给林行擦泪时还说着爷爷不疼；看着爷爷好像真的不太高兴，连身后好像都跟着升腾起一片黑云一般。林行有些无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时，陆陆续续的又进来了几位，有中年，老年，还有几个孩子…一个矮个子的老太太穿着黑色的盘扣的大褂，乌黑的头发端正的在后脑下盘了个发髻，老太太从他们身后慢慢悠悠的穿过，捧着林行的脸笑嘻嘻的端详着，然后回头跟爷爷说：“儿啊，你先别急，吓着孩子，他又不知道怎么回事！”爷爷似乎收到了指令一般，身后的黑云瞬间消散，人也没了刚才的脾气，他走过来说道：“小孩儿呀，你不该来。”然后拉着呆呆的林行进了屋。
爷爷当着老太太的面数落着林行：“上次就不知怎么来了这里，我趁着他来时的路还在就给他送了回去，这次又来又来，从哪里来的我都不知道，可怎么往回送他啊！平时叫你净看那些书，这下好了，境界不到，人倒是上了道了！老话怎么说来着？不是淹死会水的，是淹死自以为会水的呀！”
林行傻乎乎的站在地上又哭又笑，老太太搬着板凳示意他坐下，问着林行是不是饿了，边说着边和着面要包饺子，爷爷见老太太发出指令，也出门去挑水抱柴禾，林行明白这也是见到太奶了，便跑前跑后的添水递碗筷，一口一声“太奶奶”把老太太哄的合不拢嘴，刚刚跟进来的一众人等也都在问着林行还记不记得他，林行认出来几位，祖父辈的他倒是见过几位，再上面辈分的林行确实是不认得，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小毛孩子，有问不完的话题。三伯伯的父母忙着问林行三伯伯家的哥哥近来如何啦，林行把他近来的喜事夸张的表达着；王茉莉的奶奶问着王茉莉的堂哥，林行记得这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太，给茉莉堂哥三根冰淇淋也不会给茉莉一根，林行故意装作没看见她，回答着其他人的问题；姥爷也在旁边静静看着外孙，这次亲友们可没有再问林行究竟是爷爷亲还是姥爷更亲这样的话；林行奶奶的父亲，就是林行的太姥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竟也来到了林行家中看望重孙，太姥爷到底是老兵，出口先问的便是国泰民安的事情，林行一一作答，心中油然而生的华夏民族的自豪感。后来，他们觉得一问一答不过瘾，纷纷抠出来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放在林行身上，透过林行的记忆，他们看到了林行与他们想见到的人相处时的画面。他们看的入神，或哭或笑像被控制住了一般。
林行也腾出来自己的嘴巴开口问道：“太奶奶，怎么没见我太爷爷？”
“哦，他啊，是个不安分的，之前总和几个兄弟一起出去找人打架，打赢了就高兴的喝酒打麻将，打输了的话就天天在院里练他的刀，我劝不了他，后来遇上了个识字儿的先生，几句话就让他收了性子，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去跟着先生读书学道理，他自己也因为自身武艺能保护那位先生而高兴。不过这会儿大概是去山上了，应该是感应到你来，想给你捉个见面礼。”
林行擀着饺子皮，然后跟老太太闲聊：“太奶奶，刚刚我爷爷生气，是怕我出不去吗？这里有什么会对我来讲是危险的东西？”
“嗯，你见到咱们村上这群长辈了吧，他们对你都如此好奇了，可凭着祖祖辈辈的感情，他们不会对你不利，可人多嘴杂难免走漏风声，万一别人来了也问东问西，你一时半刻可就走不了了；问询事情倒还好，要是有人想要通过你钻研其他的…等吃过饭，还是要跟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林行有些明白太奶奶的欲言又止，看着刚刚那群人似电脑读取数据一般，林行也似乎明白该如何去与人建立联系，他抱住太奶奶，从太奶奶记忆中见到了童年饥荒挨饿瘦小的爷爷，第一次玩牌被父母训斥的爷爷，结婚时胸前绑着大红花羞涩的爷爷和奶奶，刚刚出生就一身黄疸的爸爸，太奶奶的记忆深处，大概是存留了一些对儿子的愧疚以及看着儿孙高兴的场景。待到爷爷从外面进来，林行同样抱住了爷爷，果然，爷爷的记忆就像是林行成长的影集，他坐在杏树下乘凉看着林行姐弟俩打闹，在葡萄藤下面揪出来小手偷吃葡萄到发黏拉丝的小崽子…林行也同样看得也入了神。
“我大重孙子在哪呢？”门外一声浑厚的声音吓得林行一个激灵，刚刚还在津津有味的在林行身上看记忆的众人也纷纷取回了眼耳恭恭敬敬的按辈分叫人。太爷爷，这个连林行父亲都没有见过的老太爷，据三伯伯形容，人高马大且凶神恶煞，一杆枪不离手，当时他们还小，最怕这位爷爷叫他们名字，在他面前连哭都不敢，逗弄小孩子他也不会，通常一出声大家就跑了。林行亲眼见到，便知道自己这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了，看自己这在太爷爷面前瘦小模样是有些拖了后腿。太奶奶先一步开了腔：“别怕，你看你们长得多像，你爷爷说你也不爱吃鱼虾，这点你和你太爷一样。”呵呵，太奶奶哪里知道，林行不爱吃鱼虾是从小奶奶做鱼就一股子腥气，她还说自己这做鱼的手艺一流，是她婆婆传下来的，看来太爷爷也吃不惯又不能说。
林行初见太爷爷，本想着也靠哄太奶奶的手段破冰，可惜失败了，太爷爷脸上的冰确实有些厚。林行仔细观察着太爷爷，希望能找到一个切入点展开话题，眼前就有一个。“太爷爷，打到什么好东西啦？”太爷爷身后，挂着两只像被剥光了皮毛的一样的动物，一只扁扁的干干瘦瘦，另一只身上的骨头长在了肉的外面，连内脏器官也都挂在骨头上都能一目了然，头上若不是有个血淋淋的脑子，真分不清它的头尾都在哪里。
“不是打猎，因为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死亡了，我们也不靠杀生来充饥。你认得它，它是你养过的三花猫和橘猫，当年橘猫在家里乱拉乱尿，又偷吃贡桌上的月饼被你一拍子打跑，跑出去几天后被一辆车经过时压成了这个样子；三花倒是你的心头爱，它走失以后你还伤心了好久，那年被送去别人家捉老鼠，在跑回家见你的路上被人捉了去上了餐桌。”
太爷爷说的都没错，在林行眼里橘猫尖懒馋滑，但因为那一次打了它一下吓到了它，林行愧疚至今；那只三花猫，林行最是疼爱，每次放假回家，都会拍着双手，三花就会从远处跑回来，林行会喂它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火腿，也不嫌弃它是不是刚吃过老鼠就会抱在怀里，最后一次见到三花，大学下了一米多深的冬天，林行寒假结束要开学返校，推开屋门时，已经被别人家抱走一个多月的三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轻车熟路的找着从前放着食水的地方要着吃食，林行看着门外的大雪想着这两公里的路上它究竟受了多少苦不免掉眼泪，后来再放假回家时，小猫便不见了，不论林行拍红了双手，也唤不回来那只小小的身影。
林行感激的看着面如坚冰的太爷爷，原来看起来粗犷的人内心深处也很柔软，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眼前的小家伙们仍在用力的挣扎蠕动着，看起来有些可怕，若不是太爷爷解释，谁能够把这两坨和可爱的小猫联系在一起呢？林行看着太爷爷，询问如何把它们变回他认识的样子，太爷爷说道：“这很简单，他们之所以保留了现在的可怕模样，是因为在等，等着杀掉它们的人来到这里去讨债。你摸摸它们，若是它们对你有记忆，或许会愿意变回你认识的样子。”
林行照做，三花立刻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发着呼噜呼噜的声音蹭着林行的腿，林行喜极而泣，很抱歉这次并没有火腿可以给它；橘猫则不然，没有变化，仍是干扁的模样，看来它没有原谅林行，毕竟林行的那一巴掌才让它有了后面的结局，也许是林行道歉诚恳，它变回了猫咪的样子，找了个角落冷冷的不理任何人。林行想，算了，它们不用再飘零也很好了，等见到奶奶时橘猫就会高兴了，奶奶是睡觉都会抱着它的人，更不会打它。
热腾腾的饺子出了锅，太奶奶给林行碗里夹了一个，可林行出了状况，他吃不出饺子的味道，“违反规则而来果然不能久留”，众人心里明白应该尽快寻个出路叫他离开，便各自领了任务般出去寻路。爷爷留在这里陪着林行，毕竟除了接触法，林行接收不到别人的信息，但爷爷可以。爷俩很久没有一起站在窗边看风景，林行的小脑袋又凑了过来，此刻他似乎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爷爷的肩膀如此可靠，爷爷用胡茬蹭着他的额头，跟以前一样。
突然爷爷想起了外面的狗还没有喂，便叫林行留在屋里，他自己出门喂狗，说是喂狗，不如说是为了让狗与自己更亲密。喂好后爷爷进了屋，林行问起自己对这条狗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什么时候养的，答案有些感人，那是林行父亲少年时养的狗。“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土墙，你爸去外面上厕所，突然冲进来一条疯狗，以前人们总说疯狗咬人人也会疯，你爸当时慌极了，手边的土块也扔了个干净，眼看疯狗要扑过来，门外的这条花狗冲了进来护住了你爸，可它自己在打斗过程中被咬了，当晚就疯得不认人了，后来村里人为了小孩子的安全，尽管你爸怎么哭嚎都没拦住，大家合力打死了它，一直到现在它都是这副模样，村里的人也不敢靠近它。”林行明白，又是一个小可怜，若是想它能好起来，怕是要林行父亲来唤醒它了。
“对了，你见过明哲了没有？他应该还在屋里，跟他聊聊吧，年轻人一起应该有好多话想说。”爷爷问着自从来了这里就像是刚进了城时一般傻的林行，林行听了爷爷的话更是吃惊，“明哲？他怎么会在这里？”
“来了很久了，比我来的都要久，不过只是明哲的一部分。”
爷爷这么解释似乎有点吓人，就像他看过的那个电影，一个女生问“怎么没见到你男朋友？”另一个女生答“你见了一部分了”“什么意思？”“你碗里的就是”。有些毛骨悚然，不过此刻林行身体没了知觉，第一次打冷颤打不出，真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