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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
“要不要我载你回去取车?”
“不用。”贺繁说,“哦对,回去别走hasting街,这个时间那边很堵,走一号高速。”
“知道了,小繁哥。”
江代出站在去停车场的必经之路上,考虑贺繁的处境,乔遇路过他时不咸不淡地吐了个“嗨”字出来。江代出也敷衍地一点头,两人便算打过招呼。
贺繁发现乔遇的打火机还在自己手里,与江代出擦身快步跟上前。
江代出目视着贺繁跟乔遇说了几句话,乔遇笑呵呵地上了车。临开走时,乔遇忽然又打开车窗冲贺繁喊了一句:“小繁哥,你要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来我家住!不要客气啊!”
说完摆摆手一溜烟开走了。
翻起路面些微沙尘和江代出很大疑惑。
“他为什么要你去他家住?”
江代出蹙着眉,质问转身回来的贺繁。
不想江代出再对乔遇有任何误解,贺繁把房东那边的情况如实叙述,也明白说了不会去乔遇那里。
江代出听完稍静了须臾,问道:“那你找好新房子没?”
“约了明天上午去看两个,应该很快能定下来。”
“哦。”江代出发了个闷闷的音。
天色像一块笼在身上的暗色绸料,渐渐将人视线遮蔽,照在肩头的最后一缕晚霞如同它偶然折射出的光泽。
贺繁看了眼远处,“天要黑了,你还在这呆一会儿吗?”
江代出不作答,而是问:“你现在要去哪?”
贺繁:“我回家。”
江代出没在这附近看到贺繁的车,问:“你车停哪了?”
贺繁:“店里后门。”
江代出插在裤袋里的手按了下遥控车门,“上车,我捎你过去。”
这会儿甜品店的路边刚好空出一个车位,江代出把车停下,贺繁问他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他说不想吃了。
贺繁跟他道谢,下车进店穿去建筑另一侧的业主停车位。
江代出把车熄了火,翻出几枚硬币投进街边的收费桩,就回车里坐着。
哪都不想去,也不想回家。
这些天每到一个人的时候,他就被没顶的空虚包围着。那晚与贺繁的短暂相拥,竟让他就此产生了戒断反应。
贺繁停车的位置要开上主路一定会经过他旁边,但江代出对着车窗外呆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见贺繁过来,不禁生起些疑惑。
又等过一阵,还是没见到贺繁人影,江代出想了想,从杯槽里拿了个空的咖啡杯,沿着大楼走去后面的停车场。远远看见贺繁正对着打开的汽车引擎盖,拿着手机照明。
“你车怎么了?”走近一些,江代出提声问道。
没想到江代出会猝不及防出现在这,贺繁一讶后转头,“你还没走?”
江代出举了下手里的咖啡杯,“我记得这边有垃圾桶,来扔个垃圾。”
说完把东西扔了,走到近前来。
贺繁关掉手机电筒,合上引擎盖,拍了拍手上的灰,“发动机里有声音,车发动不了了。”
江代出:“要我帮你叫修车的人吗?”
“我打过电话了,要明早才能拖去检查。”贺繁说。
“幸亏它没在路上熄火。”
江代出嫌弃地瞅了眼贺繁这座驾,“我给你的薪水也没那么低吧,你就不能弄辆好点的车?”
以贺繁的收入,完全可以像其他白领一样分期弄个像样的,况且他还另外干着一份兼职。以前以为他有女朋友要养,才过得拮据,现在真是弄不明白了。
“我只是用来代个步,车好不好对我都一样。”
贺繁不卑不亢,语气很平淡,对旁人的评价似乎没所谓,也不在乎。
江代出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忽然又转念了,寻思车破点也挺好,车破点挡桃花。他自认还没有进化到可以大度地祝贺繁尽早觅得佳人的程度。
于是止了话题,冲着贺繁下巴一挑,“那我送你回去吧。”
贺繁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就答应了。
方才无论在公园,还是甜品店外面,两人都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可坐进一辆车里肩挨着肩,贺繁身上刚刚留下的烟草味便钻进江代出鼻子里。
“你抽烟了?”江代出偏着头问。
贺繁这才意识到,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要开窗吗?”
“不用了。”江代出嘴角一撇,“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贺繁没刻意去记过这种事,“五六年前吧,忘了。”
说完又淡声补了句:“我平时不抽的。”
“哦,那小子给你的烟。”江代出冷眼目视前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贺繁没法否认,低着头没作声。
江代出拍了把转向灯,车子还算平稳地右转弯,只是也良久没说话。
他想起学生时代有一块玩的人想带他们抽烟,贺繁不让他抽,自己也不抽。他一直认为,将来贺繁第一次抽烟肯定会和他一起。
“五六年前你还在国内吧?”
隔了有一会儿,贺繁忽听江代出问。
他顿了顿,淡淡“嗯”了一声,“我在平州。”
“呵。”江代出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两片薄唇一开一合地重复:“平州。”
还真是够南方的。
贺繁见江代出的神情好似又平淡,又复杂叵测,但始终没有正眼看他。
怕说多了牵出旧事,贺繁不想再回溯过往,起了个工作上的话头生硬地将这事带过。
夜晚车流畅通,不多时就到了贺繁住的公寓。
按理送他到门口,是该客气地问人一句要不要上去坐的,但他那实在不方便,就只口头道谢准备下车。
“等一下。”
江代出单手把着方向盘,侧身叫住贺繁,“你明天没车,怎么去看房子?”
贺繁:“没事,应该通公交。”
“你很急着搬吗?”江代出明知还故问。
贺繁点头,“我房东那边也挺为难。”
江代出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几下,开口道:“麻烦死了,你要不就搬去我那吧。”
贺繁微微一愣,拒绝了,“不用,我找个地方不麻烦的。”
“哦,嫌我不是年轻漂亮的女房东?”
贺繁轻轻叹气,“跟这没关系。”
只是觉得江代出是个有感情生活的成年人,少不了要和一些人来往,而他作为一个暗地里从没放下过的前任,住在一起不方便,也不合适。
有些事就算心里清楚,可他不是受虐狂,对于不想亲眼面对的事本能地想要逃避。
“那为什么不行?”江代出挑着眉问,“在你心里我跟那个乔遇都一样是吗?可以一起吃个饭,抽根烟,除此之外桥归桥路归路,你是你我是我,对吧?”
那天Eric玩笑问他,为什么要把贺繁招进公司,看样子不像打击报复,难道是想重温旧梦。当时他否认得干脆,现在却有点拿不准自己在想什么了。
明明他记恨贺繁抛弃过他,明明再见面他想保有尊严,明明他不该表露纠缠的丑态。
因为他清楚,就算能同年少时一样,靠着软磨硬泡来瓦解,得到一时,贺繁的性取向永远是埋在他脚下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唯独不敢尝试再在贺繁这里伤筋动骨一次。
不想重蹈覆辙,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解心里的渴。
而此时贺繁的眼里,正泛着一汪能暂解那渴的深潭。
“我没有那么觉得。”贺繁否认得干脆,可也没再说别的。
“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贺繁。”
江代出看着那双静默深幽的眼睛,试图激起一点涟漪,“小时候你不是承认过我是你哥吗?你不是说觉得对不起我,想补偿我吗?现在连过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活都不愿意?”
贺繁闻言滞了滞,不确定地问:“你需要我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