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花楼45(1 / 2)

昏迷的刺客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卫听澜着急要撬开他的嘴,又怕军中拷问的手段吓着祝予怀。犹豫几番,他便劝说祝予怀早些回去,免得大病初愈又累着。

祝予怀自是明白他的好意,再加上绕着院子胡闹了一阵也确实有些乏,便带着易鸣和德音早早辞了行。

卫听澜将他们送出府门,临上车前,祝予怀停顿须臾,叫德音将车里的一小提食盒递了下来,塞到了卫听澜手里。

“这一笼红豆糕尚未动过,你留着尝尝?”

卫听澜低头望着食盒,面露茫然。

祝予怀微微一笑。方才在车上拿着红豆糕哄小羿时,总觉着卫听澜似有若无地盯着他看,现下想来,大约他是馋了,又不好意思开口吧。

“可惜有些凉了。”祝予怀摸了摸食盒,“待你忙完了手头的事,下回见时,多给你备些。”

毕竟是一口气能吃十几碗饺子的人,少了怕是不够。

卫听澜略微怔愣地张了下嘴,也不禁笑了:“好啊,那便说定了。”

待祝予怀也上了马车,易鸣阴风嗖嗖地扫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挥鞭驱车离去。

侯跃站在一边,看见卫听澜抱着食盒莫名心满意足的模样,完全想不通他在乐什么。

“小郎君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谁说我不爱吃?”卫听澜矜持地控制住上扬的嘴角,“他们南方人就好甜食,自己爱吃的总忍不住要给身边人共享,我早吃习惯了。”

侯跃:“……”

所以,到底是谁吩咐府里购置枣花蜜,然后只尝了一口就开始呸呸呸说太甜的?

他目送着卫听澜脚步飘然地转身离去。

年轻人,真矛盾啊。

告别前卫听澜向祝予怀提前打了招呼,道是近日要费些功夫料理刺客的事,不便再往祝府叨扰。

而祝予怀心中也记挂着小羿的事,回府后便给方未艾写了信,而后一头扎进了裘平生留下的手札和旧书里,开始琢磨缓解药瘾的法子。

两人各自忙碌起来,连着好些日子都没能抽出时间见上一面。

又是一日清晨,微凉的晨光透过窗,倾下一方薄霜似的影。

卫听澜立在盥漱架前,漫不经心地就着木盆搓洗自己的手指。细微的殷红顺着他的指尖淌下,在水中慢慢晕散。

他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审讯的过程熬人,不止熬那刺客,也熬他自己。各种折磨人的法子都用上了,睁眼闭眼都是萦绕不散的血腥味,那刺客还是没吐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据秦宛说,冒用她亡夫身份的细作多日前就已不曾露面,怕是又得了什么差事。

卫听澜闭上略显疲惫的眼,在脑中粗略过了遍目前所有的线索。

湍城,江敬衡,拓苍山,天谴,百花僵,秋思坊,观音像……

秦宛受制于人,所知讯息也不多。卫听澜隐约能确定的事只有一件——大烨内部的瓦丹细作,极可能与兀真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兀真此人天生跛足,在强者为尊的瓦丹,无疑是自幼饱受轻视的存在。他的母族并不显赫,寒蝎族若没有拓苍山作为天险,恐怕早就被其他十一族吞并了。

格热木也并不喜爱他,从未带他上过战场,甚至还未等他成年,便以足疾为由直接将他打发回了拓苍山休养。

格热木属意的始终是长子。

前世,卫临风带领玄晖营越过白头关千里奔袭,横扫十二族后方薄弱驻地,本可以与前线大军里外包抄,将瓦丹的主力彻底剿灭。

格热木的长子赛罕却带着被消耗得所剩无几的骑兵,硬是用他的弯刀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出了包围。

卫听澜没和此人交过手,但也听常驷说起过,赛罕这人有堪比野兽的直觉,足够果决,命也够硬。

他能在败局已定时果断抽身,利用雪原的恶劣天气甩掉玄晖营的追兵,在暴风雪中背着他的父亲,拼着口气爬回王帐。

可到最后,竟然因为格热木伤重逝世,悲痛过度而醉酒发疯,纵马消失在了雪野中。

怎么听怎么荒唐。

赛罕是格热木最骄傲的儿子,也是瓦丹上下都认可的王位继承人。

而兀真……没有战功,没有权势和人脉,没有父亲的宠爱,前半生岌岌无名,与赛罕堪称天壤之别。

赛罕失踪,其他的王子在夺位中先后遭了“天谴”,十二族面临分裂之时,兀真忽然从拓苍山回到了王帐,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便继承了王位。

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人会觉得一个跛子有资格坐王位,更别提兀真刚一登位就向大烨递降书。

若没有十全的筹措,他根本不可能顺利登位,即便坐上王座,也难以服众。

有赛罕那样的强者珠玉在前,十二族中那些自诩勇士的将领,如何能忍受这样怯懦无能的王?

除非兀真手中有足够多的筹码。

可什么筹码,能让十二族各自的领袖都放弃成为瓦丹霸主的机会,甘愿俯首称臣呢……

冷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他才察觉盆中的水已经冰凉。

他动了下微酸的脖子,随手抽下架子上的巾帕擦干手,走到窗前正欲关上,却忽然瞧见屋外枯木上的积雪已消融不见了。

虬曲的树枝滴着雪水,空气裹挟着潮湿的凉意。他站在窗前吹了会儿风,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些许,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自那日一别,祝予怀连书信也未曾来过一封。

多久没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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