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_分节阅读_第77节(1 / 2)

  黔州自来民风剽悍,境内多山,又多山匪借天险便利劫道,那日宣盈盈原本是定了计划要剿灭石山道上的山匪,但计划尚未开始,便有一伙山匪下山试图劫掠道上驶来的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谢神筠只带了两个人,将敢来劫车的山匪悉数剿灭,宣盈盈带兵赶到时只看见她站在血泊之中,剑光犹寒,垂眸拭去腕间一点血污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

  “昭武将军?”谢神筠抬眸,眼里敛尽霜雪。

  随后宣盈盈带她到营帐之中,谢神筠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道:“荀樾死前,曾给了你一份证据,是如今的吏部尚书谢道成与左仆射陆周涯合谋在灵河渠修建中截留银两,灵河渠垮塌后又嫁祸给负责修建事宜的都水监司丞张静言的证据。”

  宣盈盈脸色立时变了,寒光出鞘,顷刻架于谢神筠颈侧:“你是什么人!”

  谢神筠容色未变:“我姓谢,谢道成的谢,也是谢皇后的谢。”

  “延熙七年洪州府,荀樾死的那个晚上,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谢神筠道。

  观谢神筠的年龄,她那时约莫也就七八岁左右。

  那晚发生的事太多,重点根本不会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宣盈盈一怔,几乎是从犄角旮旯里才回想起来一点:“有点印象。”

  她警惕地不肯透露更多,以免让谢神筠找到把柄。

  “不用告诉我你不记得了或者不肯承认荀樾给了你证据,”谢神筠冷淡道,窄薄的一寸刀锋竟还不及她眼中寒凉,“我不是来逼你把证据交出来的,也不会威胁你。”

  “你也威胁不了我。”宣盈盈自负道。

  “荀樾死前求你向朝廷揭发此案,但端南水患之后圣人在朝中如日中天,你因为忌惮圣人的威势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谢神筠道,“我带了一车黄金,想跟你做个交易。”

  宣盈盈直截了当道:“不卖。”

  谢神筠道:“我是替荀樾的儿子,临川郡王买的。你不敢得罪圣人,但他不怕,你尽可以把真相告诉他。”

  “我不怕得罪圣人,但我怕证据交出去之后没有用。”宣盈盈握刀很稳,刀锋贴着谢神筠颈侧滑动,挑起她下巴,“你说你姓谢,据我所知,长安城里只有一个人符合你的身份,瑶华郡主是吗?”

  谢神筠被迫仰首:“是。”

  “你来找我对付你爹和圣人,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不需要信任我,”谢神筠缓缓推开了刀锋,指腹划出一道血痕,落在刀侧宛如红花,“最想完成荀樾遗愿的是他儿子,不是你我。”

  宣盈盈看着她,片刻后粲然一笑:“我信你了。”

  三年后,她们之间已无信任可言,但在荀樾这件事上,宣盈盈不怕谢神筠算计她。

  谢神筠道:“谢氏不倒,太后身边就不会有我的位置,朝堂龙争虎斗才有我出头之机。”

  “我以为似你们这种世家大族,最看重家族的兴旺与传承。”

  “那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求人生百年。”谢神筠很是平静地说,“更何况我是个十分善良的人,见不得这世上有人蒙尘含冤,真相不见天日,愿意大义灭亲。”

  宣盈盈和她对视片刻,蓦地放声大笑。

  “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宣盈盈道,“合作也不是不能谈,你说得不错,我不想留在长安,因此我要河西节度使的位置。”

  她目光灼灼,里面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河西节度使一般由凉州都督兼任,宣盈盈这是想从沈霜野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谢神筠缓缓道:“成交。”

  再度谈好了合作,关系便不同以往,宣盈盈率先表露了善意,将都知娘子切好的雪梨推到谢神筠面前。

  谢神筠自然也要有所回应,她以银签拿起一块,还未放进嘴里,画舫船身忽然猛地一动,那块梨顿时滚落在地。

  宣盈盈轻啧一声:“怎么把他招来了。”

  另外一艘画舫撞过来,站在船头的正是沈霜野。

  宣蓝蓝可怜兮兮地躲在他身后:“阿姐!我不想出卖你的,都是疏远逼我的!”

  沈霜野已经跨上船来:“两位今夜是在密谈何事?”

  宣盈盈不想和他说话。她平生最不待见的人,沈霜野当排第一。

  沈霜野十二岁的时候到黔州,住了半个月,骗走了敬国公大半的私房钱,说是要拿去买马。可就黔州那块破地,马根本跑不起来,最后全部让沈霜野折价又买了回去。

  后来他随口念叨了一句想看看黔州节度使的鱼符长什么样,宣蓝蓝那个胳膊肘朝外拐的,跑去偷了他爹鱼符,当个宝贝似的拿给沈霜野,气的敬国公要大义灭亲。

  谢神筠也不想和他说话。

  “你怎么来了?”宣盈盈问。

  “你用我的名义上花船吃酒,问我怎么来了?”沈霜野温声道。

  哦,宣盈盈险些忘了,沈霜野还是个贞洁烈男,最恨别人败坏他的名声。

  宣盈盈敷衍道:“对不住,谢谢你。”

  “阿姐怎么请人吃酒就光吃一盘梨?”沈霜野点点桌上的梨盘。

  姐弟多年,宣盈盈还是了解他的,他笑得越温和便代表越生气,叫她阿姐也是被气得狠了阴阳怪气,要报复了。

  “她就爱吃这个。”宣盈盈决定祸水东引。

  才敲定好了合作,谢神筠不会转头就和宣盈盈翻脸,当下认真点了点头。

  沈霜野又环顾了一圈四周:“怎么也没个唱曲陪酒的人?”

  这话就问得很有些古怪了。

  宣盈盈惯经风月,那点幽微深怨的味道被裹上了冷静自持,让宣盈盈品了又品,终于咂摸出来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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