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人合一70（1 / 2）
柳云生心中明白，这一切必有缘由。无论是让他用没有鱼饵的鱼钩钓鲤鱼，还是在比武结束后不许他进行复盘的行为，都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意味，倘若没有缘由，这位前辈也不会三番五次地抛出那些蕴含着深意的建议和忠告。</p>
柳云生相信自己的判断，因此，第二天、第三天，他依旧如故，前往洞庭湖拜访，抛出手中那根没有鱼饵的钓竿。</p>
反正他下一个目标邓家辉也跑不了，不必急于一时，只是一连三天毫无收获，让他多少有些尴尬。</p>
没有鱼饵的鱼钩，别说鲤鱼了，就连一条小鱼苗都钓不上来，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p>
“……”</p>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柳云生的心境反而逐渐平静下来，脑海中的杂念也渐渐消散，归于虚无。空荡荡的感觉、将所有的情绪和杂念都彻底洗涤一空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冥想之中。</p>
“悟性虽差了些，但这股毅力倒是不错。”</p>
看着柳云生每天黎明时分便来此垂钓，直到夜幕降临才肯离去的身影，洞庭散人轻声点评了一句。</p>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伴在柳云生身边，却从未催促或劝阻，只是偶尔闲聊几句，谈论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而关于“无饵垂钓”这件事，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p>
“现在你可以复盘了。” 洞庭散人终于允许柳云生回忆与他之间的比武过程。</p>
“……晚辈脑海中一片空白，所能记起的画面少之又少。”</p>
然而即便得到了允许，柳云生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p>
这几天来他并非没有尝试过，在坟墓中度过的十五年岁月里，他无数次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因此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p>
可奇怪的是，与洞庭散人之间的比试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只有零星的片段残留在他的记忆深处，模糊不清。</p>
“我之所以不让你复盘，就是为了让你忘记。” 然而洞庭散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p>
“这段时间我让你放空一切，你自然无法记起。”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p>
“这是为何？” 柳云生收回望向湖面的目光，转向洞庭散人，眼中满是不解。</p>
如果说洞庭散人的目的是让他通过钓鱼来清空思绪和杂念，那么现在又要他复盘比武过程，岂不是自相矛盾？</p>
既然要他忘记，为何又要让他回忆？</p>
“你之所以忘记，是因为那些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洞庭散人与柳云生四目相对，嘴角泛起一抹笑意。</p>
“老夫的步伐、身法、指法，你事无巨细地记下来又有何用？你又不是不会走路，不会运用步法和指法。”</p>
“前辈的意思是……那些并不重要？”</p>
“重要的你自然会记住；不重要的忘记也罢。” 洞庭散人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这已经足够了。</p>
“那么在你眼中，那日与你交手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 洞庭散人接着问道，这一次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郑重，显然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p>
“陌生，且棘手。” 柳云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p>
以钓竿为武器的对手，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那根纤细修长的紫竹竿是武器，那根看似脆弱的鱼线也是武器，就连鱼线末端那枚弯钩，同样是武器。</p>
这是一种在江湖上极为罕见的奇门兵器，而陌生和奇特，便是柳云生面对的第一道难关。</p>
“攻击范围看似很广，实则可攻可守，进退自如。” 长长的鱼线拥有着极广的攻击范围，但近身之后却也没有露出寻常长兵器那样的破绽。</p>
“我很难找到机会近身，即便近身也无法占据优势，压制对手。” 洞庭散人手中的钓竿在近战中同样威力不凡。</p>
不仅如此。</p>
“与前辈交手之时，我不仅要应对眼前的攻势，还要时刻提防着那根鱼线和鱼钩。” 即便柳云生刻意引导洞庭散人与他近身搏斗，他也不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钓竿之上。</p>
那根鱼线和鱼钩始终是柳云生挥之不去的梦魇。每当他试图发动猛烈进攻时，那根诡异的鱼线就会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打断他的节奏。</p>
那枚锋利的鱼钩更是如同毒蛇吐信般，从刁钻的角度刺向柳云生的要害，有时试图刺穿他的皮肉，有时则试图勾住他的衣角，扰乱他的重心。</p>
“我……我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甚至连呼吸都无法自主。” 随着脑海中零星的画面逐渐清晰，柳云生终于意识到，在与洞庭散人交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p>
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不知这只是洞庭散人刻意营造的假象。从比武开始到结束，他从未真正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过。</p>
意识到这一点后，柳云生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的感觉。那根时而简单，时而繁复的鱼线和鱼钩，那根如同精灵般舞动的钓竿，将柳云生牢牢地困在其中，让他无处可逃，无计可施。</p>
“我就像是一头被困在陷阱中的野兽。” 无论柳云生转向哪个方向，都会遭到洞庭散人的迎头痛击；无论他迈出哪一步，都会落入洞庭散人预设的陷阱。</p>
他就像是一头困兽，只能徒劳地咆哮挣扎，却无法施展出真正的力量，无法摆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命运。而洞庭散人，则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精疲力尽的那一刻。</p>
“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虽然那场比武最终没有分出胜负，但柳云生一直认为自己败了，因为洞庭散人在他的攻击下只移动了两步。</p>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输得比想象中更彻底。他从踏入洞庭散人设下的圈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一般无法逾越。</p>
洞庭散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与他齐名的“赤砂帮”帮主“快刀”麦震霆，在洞庭散人面前，恐怕连提鞋都不配。</p>
“你这是什么表情？” 看到柳云生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洞庭散人忍不住笑了起来。</p>
“前辈，您当时……” 在洞庭散人的引导下，柳云生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p>
转圜、螺旋、简洁、繁复、静谧、狂暴……</p>
柳云生将洞庭散人在比武中留下的每一个轨迹都仔细地回想了一遍。</p>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轨迹逐渐重叠在一起，最终将他和洞庭散人所处的空间完全占据。</p>
那些轨迹如同波涛般汹涌澎湃，时而如同湍急的河流般奔腾不息，时而又如同巨大的漩涡般席卷一切。它们时而静止不动，时而又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地攻击，甚至还会悄无声息地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动袭击。</p>
“啊……！”</p>
看着眼前这幅壮观的景象，柳云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p>
他终于明白了。</p>
他明白了洞庭散人之前所说的话，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词来形容洞庭散人的武功！</p>
“您的武功，就像这洞庭湖一般。” 洞庭散人曾说过，他的武功就是洞庭湖，而柳云生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除了“洞庭湖”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词语来形容洞庭散人的武功。</p>
洞庭散人之前给他的建议和忠告，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p>
“也可以说，这便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听到柳云生的回答，洞庭散人缓缓说道。</p>
“原来如此。” 柳云生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敬佩。</p>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还要继续钓鱼吗？” 洞庭散人问道。</p>
“当然。” 柳云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p>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一定可以钓到那条鱼。</p>
* * *</p>
平静的洞庭水面下，一幅奇妙的景象通过钓竿传递到柳云生的脑海中。</p>
他“看”到了洞庭水底的景象。</p>
一只只鱼儿悠闲地游来游去，有的笨拙地摆动着身躯，有的成群结队地游动，还有的潜伏在湖底，伺机而动。</p>
水草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与平静的湖面不同，湖底的地形复杂多变。那里有深深的沟壑，有高耸的岩石，有起伏的山丘，还有绵延的山脊。</p>
湖水涨潮时涌入，退潮时退去，周而复始，不断地改变着湖底的景象。有的地方水流静止，有的地方水流缓慢，还有的地方水流湍急，冲刷着狭窄的岩石缝隙。</p>
水流的变化形成了漩涡和激流，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原地打转的旋涡。看似平静的洞庭，其水下世界却别有洞天。</p>
而这，与洞庭散人的武功如出一辙。</p>
不仅如此。</p>
“我的武功，也是如此。”</p>
柳云生心中暗道。</p>
他博采众长，将各种武功融会贯通，最终形成了独属于自己的武学体系。</p>
他的“叠浪”和“爆裂”同样如此。</p>
无论湖面如何变化，洞庭依然是洞庭；无论武功的根源是什么，他的武功始终是他自己的武功。</p>
他可以随意地运用和修炼，却不会被其所束缚。</p>
“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在他体内平稳地运行着，可以根据他的需要，随时转化为任何一种形式。</p>
这便是“天人合一”，是静止中的变化，也是武学的真谛。</p> “逍遥长生功”的内力流遍全身，唤醒了他的身体和感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