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 2)

  武媚娘抬眸朝着母亲看去,见方进宫来的杨氏一面逗弄着这安仁殿中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面朝着她开口,脸上不无几分忧心之色,对于母亲此刻所想不难猜测。

  她低声回道:“阿娘不必如此担忧,籍田礼转道岐州乃是陛下指令,皇后虽有怨怒,也不敢将其明言。”

  当然了,王皇后可不只是“怨怒”而已。

  当这出“帝后各司其职”以明文下达的时候,王皇后但凡不是个傻子,就能猜到李治的用意。

  偏偏这举办亲蚕礼,乃是在安仁殿众人面前她亲口答应下来的,若是在此时突然反悔,对她来说全无半点好处。

  可一想到彼时武媚娘上前来接过小公主的时机,着实像是来挑衅的,李治的从旁安抚挑唆,则是将她直接推进坑里,这二人真是好一番默契十足的配合,王皇后心中便说不出的苦闷烦躁。

  唯独能够做的,竟只是在武媚娘的母亲入宫之时,对其明里暗里限制一番。

  这限制也没甚花样和难度可言,纯属事后闹脾气,否则杨氏也没这个心情逗弄孙儿了。

  也不知道是身体康健的底子太强,还是她早年间礼佛修心所带来的影响,今年已有七十六岁高龄的杨氏,若乍一眼从外表看去,也就只有五六十岁的模样。

  她何止是在这冬春交际之时入宫谒见脚步稳健,近来在长安城中走动,也从未有过病态疲乏之时。

  而高寿之人登门,多的是人愿意沾一沾喜气。

  故而除却弘农杨氏之名,这倒是另一个敲开门户的理由。①

  可惜……

  “年初的时候你同我说,方今宰相之中并非均出自关陇六镇,便如中书侍郎来济乃是扬州江都人士,前隋左翊卫大将军之子,或能做个突破口。”

  杨氏的眉头皱了皱,牵带着脸上的皱纹也有些加重,“我登门拜谒,也如你所说,只讲我多年未回长安,今次随意走动,不讲其他。可此人言谈之间依然多有冷淡,不似能从中接洽。”

  “另一面,南阳韩氏与弘农杨氏之间,因世家多成姻亲之故,早年间还有些往来,但那位黄门侍郎韩瑗以抱病为由,已辞了我两次拜帖了。”

  她话说得很轻巧,武媚娘却不由心中一沉。

  母亲年岁已不小了,但为了此刻这不进则退,甚至是不进则死的局面,还要在外走动,实在是让她心中不安。②

  不过这份焦虑并未表现在她的脸上,甚至并未让她开口的语气里有所迷茫,“在我预料之中。”

  “长孙无忌大权在握已有数年,与其说他和柳奭等人所结成的乃是关陇联盟,倒不如说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组成的朋党。”

  朋党比之简单的地域聚合,在利益诉求的提出上,意见还要集中得多。

  这对武媚娘来说,既是一个坏消息,也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倘若长孙无忌不松口,她要想继续上位,哪怕只是封妃,难度也要远比她当年入宫大得多。

  若要长孙无忌改变想法,也不知要用多少说客和利诱才能达成。

  倘在李治和长孙无忌的争权博弈之中,长孙无忌始终不肯后退一步,那么唯独剩下的一条路,也就是彻底将这位权臣扳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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