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疯妇人篇(六)34(1 / 2)

  祠堂的种种哭诉,最后祸头子都栽到了林嗣宗头上。

  人人大骂林嗣宗以族长之名,将归附林家的佃户的租子,活活减到了三成。

  苍天呀!哪怕是百年一遇的蝗灾,谁听说哪家豪门宗族为照顾下等人,而只收三成租的?

  呵,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还不算,林嗣宗还强要族里,借钱那些农民过旱渡灾,还是借的无息的债,不必强还。

  这摆明了是等于直接施钱给那些下等人!

  若不是林嗣宗是族里这一辈目前官位最高的……

  一个白发族老捶胸哭道:“乱族之人!乱族之人!当年便不该推他这败家子为族长!”

  祠堂飞檐下挂的铃叮咚翔,混着骂声哭声,活似一场滑稽戏。

  但是这场族里的大会,林嗣宗并没有到场。

  因为他病了。

  林绮年伏在老父床前。

  林嗣宗年过四十,却已经两鬓有霜,卧在床上,病容里脸色带着一些灰白。

  他问女儿:“如何了?”

  林绮年蹙着眉,面色肃然而忧虑,低声道:“女儿已经拟了父亲的令,传下去了。只是……我家减租到三成,又外借无息的债,却还是听说有整户饿死的百姓。”

  “来借债的佃户也多是面黄饥瘦,扶老携幼。”

  林嗣宗叹道:“百姓借债,往往是为了应付丧葬、疾病、春荒等紧急的生死大事,并不是用来打井、置牲口来增加收入。因此借债后,百姓的生活与收入并无改善。可叹族里明知这一点,还是逼他们还双倍钱。若是不能按时还债,族里照往昔的例,就要加收地租。这在荒年,岂不是草菅人命?”

  林绮年听了,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她近日为父奔波,替那些借债的佃户记账,累得消瘦了一些。此时仍旧穿着一身旧道袍,越发显得身形文弱。

  林嗣宗爱怜地抚摸女儿的发顶:“近日府里一切从简,绮年可怨为父苦着你?”

  林绮年摇摇头,满不在乎,傲然道:“粗茶淡饭亦足已。”

  林嗣宗闻言老怀大尉,却又叹息道:“我平生,就一个女儿最是得意。”

  正说着,就听院外一阵哭喊声,嘈杂声。

  林绮年站起身,走出去,蹙眉问道:“阿爹病中,哪一个喧哗吵闹?”

  拉人的管家苦着脸,看几个府里的家丁正用绳子套着一个涂着胭脂,跌坐在地嚎啕大哭的小脚女人。

  “怎么回事?”

  管家最近吃油水少的东西,吃得愁眉苦脸:“禀娘子,是大郎君要发卖了这个婢妾。”

  林绮年问道:“为何发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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