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告别吻315（2 / 2）
“知道你自己家里的情况，你现在临时反悔，想要跟我在一起，当我真的同意了，真的在背着所有人的眼光跟你结婚了，你想过我又该如何自处么？”</p>
“你没有。”</p>
赵媛又说了一次。</p>
“你明明知道你的父亲那么传统，或者说是古板，我就算真的跟你在一起了，难道不经过他们吗？你又想过让我会如何面对那些人的目光吗？”</p>
“你没有。”</p>
“或者我们再说得极端一点，”赵媛说，“就算我们真的是所谓的泡沫肥皂剧，狗血八点档的电视剧男女主角，我们在不被所有人祝福的情况下在一起了，你拿着那一笔信托金跟家里人断绝关系，然后呢？”</p>
“我们私奔么？”</p>
章希乾感觉自己头上被淋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明明暖气开得很足，四肢却都变得冰凉。</p>
直到最后，他声音甚至有些虚弱了，但还是想要开口，不知道是在说给赵媛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p>
“私奔又怎么样呢。”</p>
他说着。</p>
不过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果然听到赵媛一声不置可否的轻笑。</p>
“你看，你自己都知道了。”</p>
“我虽然没你这么幸运，但我也不想真的，顶着那些目光跟你在一起，我不愿意。”</p>
“我也不想真的跟你结婚之后被你的亲人或者朋友挑刺，我有自己的人格和自己的选择，也许跟你们不尽相同，但那也是我独立的选择。所以，我不愿意。”</p>
“章希乾。”她这次很认真地抬头看着他，“现在你知道我拒绝你的原因了吗？”</p>
“不过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跟段清寒的情况，”反正什么都说开了，她也没什么顾忌，“我也可以说，我没想好，我不知道。”</p>
“你的确是我相处过的很快乐的人，如果再年轻五岁，我可能就真的跟你走了。”</p>
赵媛笑笑，目光移到窗外，好像在看很遥远的事物，又好像只是在单纯设想：“随便想想，确实还有点浪漫在里面。”</p>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时候，他们在更早的时间遇见，那时候的章希乾也没有现在这么风流，而自己也并不是一个什么事情都想要权衡利弊的人。</p>
更单纯，所以更热烈。</p>
也许他们真的会偷偷溜出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在清晨看海，在晚上等日落。</p>
是很浪漫，也足够吸引人。</p>
只可惜那是回不去的。</p>
更何况就算真的倒回五年，两人甚至不一定会认识，也不一定会真的有那么快乐。</p>
所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就算再怎么挣扎，也终将会归于平静。</p>
“但我们没有活在真空中，这可能就是我暂时无法答应你的原因。”</p>
她说。</p>
这一次，她很认真地看着章希乾。</p>
对方的脸色有点发白，嘴唇也是，不过依然看上去很柔软，就像两人初见时那样。</p>
“现在回去的话，跟你父亲道个歉还来得及。”赵媛明明声音很温柔，却说着此刻章希乾觉得最残忍的话。</p>
“我都这么做了……我怎么还能……”</p>
“爷爷不是还不知道么，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她说，“至于那位宁小姐……”</p>
“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很适合你的良配。”</p>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提到宁沐秋，也是第二次用到这个词语。</p>
看上去多么温良恭俭让的词，此刻却仿佛一把刀刃那般尖锐，把所有不开的伤口都撕开，再用锋利的刃面刮掉旧时形成的疮疤。</p>
新鲜的血液就会重新涌出来。</p>
“你真残忍。”章希乾说。</p>
赵媛这次没有否认，也只是沉默的看着对方。</p>
她也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大块，却找不到东西重新填补。</p>
“如果我们开始的情况好一点，会有更好的结局吗？”</p>
章希乾问。</p>
其实谁都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最后赵媛还是于心不忍，很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说：“或许吧。”</p>
她看到章希乾终于自嘲一般的笑了一下。</p>
“那也好。”他说。</p>
“留个念想总是好的。”</p>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但可能是被赵媛说穿了心中的想法，似乎每说一句都好像自己真的是什么狗血八点档的男主角一样。</p>
比如什么有没有喜欢过，以后要怎么办之类的。</p>
还好他都没有问出来。</p>
毕竟感动自己是最可怕的事情。</p>
“但我还是不甘心。”章希乾说的很直白，情绪很重。</p>
“我并不能为你的婚姻所负责。”赵媛也很坦诚地说，“你喜欢谁并不是唯一的标准。”</p>
“更何况宁小姐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不应该成为我们这段关系的npc，这是不礼貌的。”</p>
“你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吃饭的时候吗？”赵媛忽然提起最开始自己第一次拒绝他的事。</p>
“好像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攒起来的，我知道我不应该用自己的方式来要求你，或者说，如果一直做你的女伴的确很快乐。”</p>
“但须臾的幸福太短暂了。”</p>
“虽然何不食肉糜这个词并不太适合你，但我的确很羡慕你的单纯。”</p>
只是缺乏了共情力，也实在是令人遗憾。</p>
她想起读书的时候看过的故事，玛丽皇后在听到饥荒时的反应，错愕之间的疑问，他们为什么不吃蛋糕呢？</p>
诚然章希乾并未浅薄至此，可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以及那些与之相似的朋友，都注定了一个结局。</p>
其实这个结局赵媛一开始就想好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当时还想着，自己能换个工作也是不错的。</p>
只是现在……</p>
“对了。”既然提到换工作，赵媛想着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也好，“之前想请你帮忙，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p>
“我的朋友跟我还在一个医院，我的科室本来就比她的轻松，有时候我也不强求非要多么清闲。”</p>
“她是一个好医生，我可能没她这么高尚，不过时不时去陪陪对方也好。”赵媛说。</p>
这几天夏眠的事也的确给她上了一课，她发现自己的确做不到像夏眠那么无私，但也十分担心她。</p>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这件事情没有那个视频的反转，她现在会是什么样。</p>
说到底大家都是普通人。</p>
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无法在舆论的裹挟下保持平静，就算夏眠有梁屿川这个倚靠在，也依旧没有办法不受到一丁点的冲击。</p>
而自己好歹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的这个医院，她跟其他同事的交集都不多，夏眠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自己走了，那对方好像也没了能随时随地陪着她的朋友。</p>
反过来也一样，如果自己走了，那也碰不到夏眠这么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好朋友了。</p>
赵媛现在当然想的很透彻，也可能是因为有了刚才这一段之后，她终于有了决断。</p>
真奇怪。</p>
完全跟最开始的一切都背道而驰了。</p>
但还好，结局没有。</p>
因此不管中间发生过什么变故，也算是殊途同归了。</p>
“回去吧。”赵媛站起来，看着章希乾说。</p>
她的确也没想到，最后终结是因为这样的事。</p>
说遗憾也是遗憾的，可是她已经不是满眼粉红泡泡的少女了，为自己考虑，实在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p>
“怎么了。”看着章希乾不说话，赵媛其实心里也不是个滋味。</p>
他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展现过这么脆弱的样子，或者说，好像章希乾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p>
虽然这种事情对于跟普通更频繁的人来讲，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大的挫折。</p>
可是赵媛也是理解的。</p>
她甚至不敢想，章希乾当时在宴会上是怎么样的表情，用什么样的情绪对着所有人说，他不想订婚。</p>
足够任性。</p>
但任性本来就是少部分孩子才有的特权。</p>
她记得章希乾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那时候两人都有些醉生梦死，因为章希乾其实是一个有趣的人，跟他在一起不需要想太多，只要享受就好了。</p>
只可惜那不是生命的全部。</p>
而章希乾却像是丢了糖的孩子一样，明明那么高的个子，此刻却靠着门，然后坐了下来。</p>
他的脸上并不全是颓然的神色，而只是一种单纯的难过和失落。</p>
毕竟那也是他鼓起勇气做的选择。</p>
没有谁有否定的特权。</p>
其实现在赵媛很心疼，她不想看到那样的表情，出现在章希乾的脸上。</p>
可是……</p>
她也做不了更多了。</p>
但于心不忍是真的。</p>
于是她也蹲下来，跟章希乾并排。</p>
“我……”</p>
这一次换她有些犹豫了。</p>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措辞，或者说些什么，能让他现在不那么难过。</p>
毕竟要让他不难过的核心，她也是无法说出口的。</p>
她看着章希乾的脸，原本随母亲的眼睛失了高光，但看向自己的时候还是很专注，能让自己看得清自己在对方眼里的模样。</p>
“我没有……不喜欢你。”</p>
赵媛想了想，最后选了这么一句开口。</p>
说来也神奇，这好歹也算是她真正如此平静地跟一个人分手。</p>
可谁都知道，海面上越是平静，也许下面就越是有深不见底的冰山，或者足以吞噬冰山的漩涡。</p>
她看见章希乾抬起头来跟自己对视，眼神里有太多情绪。</p>
他的眼眶最后还是有些发红，不过没有落下泪来。</p>
“我知道。”</p>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p>
“可是我喜欢你。”</p>
这句话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好像不只是告白，更是对自己的一种告解。</p>
“不过你不要说对不起。”章希乾说，“我好歹也算是从来不让女人伤心的人，除了其中某一个，我跟所有女伴都是好聚好散的。”</p>
赵媛轻声笑了：“我们这还不算好聚好散吗？”</p>
这种令人有些窒息的情绪蔓延在这一片空间中。</p>
“算，也不算。”章希乾模棱两可地说。</p>
赵媛看着他，又抿着唇笑了。</p>
“你笑起来很好看。”章希乾说。</p>
“我当时就是看到你笑的很漂亮，就想着，这个人我要认识一下。”</p>
“我们现在这算是什么？回忆峥嵘岁月？还没到一把年纪呢，别这么伤感。”赵媛半开玩笑地说，“不过先说好啊，我之前给过你睡一觉的机会了，今天就不留你下来了。名不正言不顺的。”</p>
虽然以前其实也没有名正言顺过，但那时候两人都不在意。</p>
如今章希乾必须有需要面对的事情，而自己也不能一直活在真空里。</p>
也终于到了面对的时候。</p>
“那我后悔了行不行？”章希乾声音也终于扬了一点，像是在配合着她的玩笑。</p>
不过这一次赵媛没有立刻开口。</p>
章希乾有些疑惑地抬头，就撞进了对方的眼睛里。</p>
赵媛在看他，带着一些无法言说的喟叹，和自己都能看出来的遗憾。</p>
她忽然说。</p>
“我觉得你说的对。”</p>
“就算是想一想也好，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开始的那么草率，或许……”</p>
“算了。”</p>
不过她最后也没把话说完。</p>
留一点，总是好的。</p>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像两个在冬天靠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头抵着头，鼻尖碰着鼻尖。</p>
只不过太阳也不会因此晚点升起。</p>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大概过了很久，赵媛听到章希乾说。</p>
“下雪的话，我就送你下去吧。”赵媛笑了笑。</p>
“那我就要在这里等，等到下雪为止。”</p>
赵媛弯了弯眼睛，没说什么。</p>
不过地上坐太久了，腿有点麻，正当她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的时候，重心不稳，往下一滑，险些就要一个趔趄重新摔回去。</p>
还好章希乾拉了她一把，让她不至于真的跟地板接触。</p>
就是他也没立刻松手。</p>
两人靠得很近，现在的气氛不算暧昧，只有一些满是遗憾的怅然。</p>
“好了。”赵媛深吸一口气，“刚刚跟你开玩笑的。”</p>
“没下雪，我也送你下去。”</p>
“走吧。”</p>
她朝章希乾伸出手。</p>
对方也笑了，然后很快伸手握住。</p>
不过就在赵媛想要拉开门的时候，熟悉的炙热又包裹了她。</p>
她知道是章希乾，没有回头，只是专注看着门把手，好像上面真的有什么宝贝似的。</p>
“再不走，天可就要亮了。”</p>
她说。</p>
但这次章希乾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伸手拂过她的脸，又将她转过来，强行跟自己面对面。</p>
“按照最后一次了。”</p>
章希乾的声音在她耳畔放大，她被对方搂着，感觉到他的嘴唇也很轻地印了下来。</p>
对方闭着眼，很轻地亲吻她，用一种珍视的令人动容的情绪。</p>
上一次在停车场赵媛把他推开了，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氛围的原因，她最终也没有再做一次这样的选择。</p>
于是她也闭上眼，放纵自己最后一次的任性，自己转过来，然后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p>
做很温柔的回应。</p>
章希乾把她压在门上，唇舌的动作却很温柔。</p>
这个吻无关情欲，只是告别。